「就是這麼荒唐，對吧？『黃民』這個演算法甚至比Lucky Strike還要惡毒。它就讓那些秘密客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標。他接二連三地遭遇了難以置信的嫁禍事件：包括性騷擾指控、偷竊、私自寄送黑函、收起廠商回扣。一般男人該有的污名大概一個都沒有少。」當何美這麼描述時，古青華想起了他在M公司對付的「一般員工」，雖然那些人在那些公司上的確似乎都是值得被拔除的冗員或者肥羊，但實質上秘密客並非是法官，所謂的個人喜好以及觀點，不能決定另外一個人的生死未來。
「所以他後來怎麼了？」
「落魄的男人大概就是哪幾個選項吧，黃賭毒，是吧？或者說無論男人或者女人都一樣。」何美雖然語氣說得平淡，但宛如冰山似乎被暖陽給融化了一小角，她的眼神好像透出了當時發生的場景、故事。
債務贖罪券｜L18｜我們的靈魂早就賣給這間惡名昭彰的公司
古青華坐在富麗堂皇的餐廳內，就像是包場一樣。除了對他們殷勤接待的服務生以外，沒有其他人。當他被戴上頭套、銬上手銬，接著就被帶來這裡。坐在他身旁的是那個單親媽媽，至少他現在知道她的名字了。
「我想你們應該見過了。」陳君敏說。
「我的條件維持，對吧？」何美冷冷地望著古青華。
「當然。」陳君敏點頭。
「喂喂喂，修但幾勒，可以解說一下嗎？」古青華只差沒擺出專業的『修但幾勒』姿勢。
「她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你們可以一同研究『債務遊戲』，地點會在西屯區受管控的營業所內。」
「你意思是類似模擬器的東西嗎？還是正式的債務遊戲場地？只有我們兩個人測試？這樣她不就也會累積債務？」
「當然是正式場地，只不過可以讓你們進行你一直提到的測試。她是我們在Lucky Strike世界中重要的眼線，目標是提供這個世界的情資，自然還有探查Angus相關黨羽的工作。」陳君敏雖然這麼說著，但古青華感到一種歧異的感受在空氣中浮動。這種感受是來自於陳君敏與何美。
「他現在叫Angus，是嗎？」何美笑了一下，古青華承認自己的確是花痴宅男，的確望著她的笑容一陣子，但那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探入了他的胃中翻攪，他不確定原因，可以說是直覺上的感受。
「可以先這樣稱呼，大家比較方便討論。」陳君敏回應。
「等等，所以何美小姐算是臥底嗎？」古青華問。
「保護性計畫，過去我們曾經發現Angus團隊與何美小姐有接觸過，因此保持合作狀態。」
「所以，我們有多少時間？」
「我不知道。你那一套策略得要靠市場流通性的方式除了會讓我們損失很多打工仔以外，以時間上來說也不允許。」陳君敏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接著說：「時間上來說還有14天。」雖然陳君敏的表情盡量讓沉穩在臉龐上裝設完畢，但古青華覺得那數字或許是隨意喊出來的。
「所以還是先說好條件，只要能找出Angus就可以了吧？」
「是，你們各自會獲得各自想要的結果。」陳君敏說完後，姜禮將古青華把手銬解開。「對了……在你們還沒跟我報告之前，千萬不要私下行動。我可不要再去向次那邊把你保回來。然後聽清楚了，何美會告訴你該注意什麼，你懂我不是在開玩笑的吧？雖然向次他們本來就是假借這次測試清理門戶，但你的躁進大概害了17個人昨天被流亡。懂嗎？」
「好……」古青華點頭，哪次不點頭。
「先這樣啦──」
陳君敏對他眨個眼後就漫步在歐風恣意奔放的大廳，
任由皮鞋鞋跟發出高傲的聲音，只留下他與何美。
「喂喂喂，修但幾勒，何美小姐。所以我去找妳之前，一直都跟Jimmy哥認識？」
「嗯。」她點頭，好像這件事情一點都不重要。
「那阿浩呢？他跟妳是什麼關係？」
「就單純是他說的，為了能繼續讓孩子躲過仇家，我的確自願在債務遊戲認輸，待在這個沒有身份的世界。況且我跟阿浩究竟是什麼關係，應該不關你的事，對吧？」不知為何，當何美說完這句話時，古青華腦中有很多畫面閃過，是糟糕的那一種。
「抱歉，我的措辭可能不正確，所以當時你就知道阿浩要來挾持我嗎？」
「這不甘我的事。我不曉得他要做什麼，不過誰會跟剛認識的人說明你那些天方夜譚的計畫，他們甚至應該到最後都在測試你吧？」
「這倒是。」
「外送員的手機都是被派發的，關機也可以透過藍芽傳輸、過去曾經上網過的軌跡定位，你這樣大辣辣地帶上手機去做任何私底下的交易，被人找到只是剛好而已。」
「好吧好吧，這裡有新手村嗎？誰會知道。」古青華聳肩。
「Jimmy倒是說了很多你的趣事。」
「什麼？」
「我只能說依照你現在的狀況，你在M公司被騙好像也是很正常的狀況。」
連M公司都分享了，這是一個秋錢管理顧問公司專員可以做的事情嗎？
陳君敏該不會把他的檔案全部都給這個女人看了？
「話說回來，你見過Angus？」古青華問。
「也許有。我老公當時在某間公司工作算是做得有些成績，然而卻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使得他一蹶不振。」
「秘密客？」
「就是這麼荒唐，對吧？『黃民』這個演算法甚至比Lucky Strike還要惡毒。它就讓那些秘密客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標。他接二連三地遭遇了難以置信的嫁禍事件：包括性騷擾指控、偷竊、私自寄送黑函、收起廠商回扣。一般男人該有的污名大概一個都沒有少。」當何美這麼描述時，古青華想起了他在M公司對付的「一般員工」，雖然那些人在那些公司上的確似乎都是值得被拔除的冗員或者肥羊，但實質上秘密客並非是法官，所謂的個人喜好以及觀點，不能決定另外一個人的生死未來。
「所以他後來怎麼了？」
「落魄的男人大概就是哪幾個選項吧，黃賭毒，是吧？或者說無論男人或者女人都一樣。」何美雖然語氣說得平淡，但宛如冰山似乎被暖陽給融化了一小角，她的眼神好像透出了當時發生的場景、故事。
「所以才欠了一屁股債跑路了？」
「沒錯，剩下就是社會新聞常看見的無趣故事。然而差別在於，我遇上了一個意外的狀況。在仇家再次找上門的那一天，我帶著孩子搬了兩次家，最後躲在地點隱密的網咖包廂裡。有個店員突然拿給我關於『債務遊戲』的資訊。上面描述著一旦在債務遊戲失敗，雖然你會成為秋錢管理顧問公司的人口奴隸，但是它會幫你付清在外頭的債務。於是我就透過資訊的引介找上了一名綽號叫做『亞詩』的中間人，進入這個圈子。在那之後，亞詩給了我關於阿浩的資訊，而他願意幫忙，於是我就開始在Lucky Strike內工作，並且我搬遷到可以穩定生活的區域。接著亞詩開始給我一些像是『外快』的工作。」
「外快？」
「類似測試債務遊戲的邊界設定。」
「等等……這……」古青華搖搖頭，這種既視感太過強烈。
「覺得巧合嗎？」她望著他，古青華不確定那個表情代表什麼。
「等於說他們很早就在研究這種事情？」
「誰知道呢？或許他們找很多人測試也不一定。」
「你說的這件事，Jimmy哥知道嗎？」她點頭，但古青華有種直覺，一切都不尋常的直覺。
「那這樣就簡單了吧，只要循著這條線調查──」
「是啊。只不過亞詩是中間人，在你出現之前，我跟君敏的確在討論該如何透過這條線進行追蹤。亞詩的行蹤也相當低調，我們並沒有貿然行事，加上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計畫可以讓Angus現蹤，唯一確定的是他們的團隊對於債務遊戲有很大的興趣。」
「我很好奇，這遊戲難道沒有核心負責人？難道秋錢公司沒有特殊的人專門負責？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狀況。」
「排除員的工作只是把哪些要流放的人抓走而已，至於什麼標準，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準則，就像是排除員也不可能知道『黃民』的安排。」
「曾經有個老頭跟我說過，為了避免資訊集中，現在秋錢的組織資訊都像是打散的節點。它的優點也是缺點，每一個人各自作業，獨善其身，讓被社交滲透的機率降到最低；要是一旦有了問題，也可以輕易切割。」
她只是笑了一下，
古青華變得有些難以論定何美在想什麼。
「妳在笑什麼？」
「你準備好了嗎？」她問。
「什麼？」
「聽我還有君敏說完後，你有什麼想法？」
「等等……我不懂。」
這代表什麼？在刺探他什麼嗎？
何美為什麼突然說出這些話？
古青華覺得事情又開始往他未知的重心傾斜。
「這取決等等會發生什麼事。」
她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的態度，取而代之的是「謹慎」。
雖然古青華不懂「謹慎」這個詞是否完全恰當，
但從她的姿態改變，的確宣稱著一個局面的轉換。
唯一的改變只有──資訊。
她與陳君敏各自給自己的資訊，
以及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妳是說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影響接下來你跟我之間發生的事？」
「對。」
「妳應該不是要跟我告白吧？」古青華看出她的白眼不像是意外地翻到地平線那一端。
「麻煩照個鏡子可以嗎？」
「我只是要緩解一下氣氛，突然這麼嚴肅。」
「你如果沒有別的想說的──」
「等等……」
「嗯？」
「雖然我很不想這麼推測，但這的確是最有可能的狀況。」
「哦？」
「妳看起來是受人所託，而妳毫不保留地協助，更或是像是執行上級的命令，是嗎？」
「只是這樣？」何美不以為意地看著他。
「我們的手機需要關機嗎？假設我要繼續推論下去的話。」
「我們的手機早就關機了。」她指著桌上。
古青華拿起手機查看，的確如此。他剛剛是被陳君敏與姜禮直接帶來這裡，一路上的確也是他們把他帶過來。依照最基礎的安檢，應該也會避免他們側錄任何資訊。
「回到我說的，你的想法？」她不像是問到了答案，她的眼神像是期盼著古青華說出什麼。
這是為什麼，這名原本在咖啡店幾乎不搭理自己的人，到了這裡，卻要他擠出腦中所有的資訊然後進而推理？她與陳君敏的合作？若她一開始就是與陳君敏合作，古青華現身於咖啡店的時候應該就會通知陳君敏了。實際上自己被向次、阿浩挾持了我多久？古青華在腦中盤算當時挨打的狀況、腸胃飢餓的程度。手握「流亡」武器，低端外送員都怕的排除員陳君敏，真的會等到那麼久才來搭救他嗎？
陳君敏並非是他的保母，只是以一種不期待的方式要自己去研究Angus。是真的有所線索，而要讓他走入這個陷阱嗎？不，依照這種時間差，最有可能的狀況就是即便在咖啡店看見他，當他在講著「自己的理想」時，優先通報的人並非是陳君敏。
而是另有其人。
「Angus……是嗎？」古青華結束了思考，認真地看著何美，試著從她的神情中閱讀任何細節。
「Angus？」她望著他。
有嗎？那是有可能存在的遲疑嗎？
是嗎？雖然有可能很微小，雖然有可能是他太過敏感，
但的確有這麼一秒不到的時間，對吧？
「Angus如何？」她反問他。
「我們的靈魂早就賣給這間惡名昭彰的公司，對吧？」古青華說。
「嗯？」
「現在想起來的確很合理。我被丟進他設計的假陷阱，碰上了一個非典型的排除員，被安排開始研究債務遊戲。不管從什麼角度上來看，我似乎是雙方角力的棋子，是嗎？」
「就這樣嗎？」
到底還要說什麼？這女人就像是不改她的貓眼，
難道說了他的推測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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