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璟航市的日子逐漸步上軌道。語晴在醫院附近租下的小套房,不大卻乾淨,離病房只要步行十分鐘。這樣的距離,讓她無論白天夜晚都能即刻趕到昀川身邊。房間裡僅有一張書桌、一張單人床和一只小小的衣櫃,她常笑自己像是把整個人生濃縮到這幾平方公尺裡,只為了能離他近一點。
她已經辭去界東的咖啡廳工作,現在在璟航市一家獨立經營的小咖啡廳打工。老闆娘年輕時也曾是北上求學的女孩,對語晴特別照顧。她學著沖煮咖啡,練習拿鐵拉花,每一次上手的練習,心底都想著:「如果有一天他能再喝到我做的咖啡,那就好了。」
白天,她趕去大學上課。因為課程允許遠距,雖然大部分時間可以透過線上完成,但某些必修還是得回界東校本部。她便安排平日留在璟航市上線上課程、照顧昀川;週末再搭火車回界東,短暫上課、和教授確認報告進度,再在傍晚趕回璟航。這樣的行程幾乎掏空她所有力氣,但她仍不曾抱怨。-
經濟上的壓力卻逐漸浮現。租金、交通費、學費與生活費,全部壓在她一個人身上。雖然咖啡廳的薪水能維持日常,但每到月底仍要一再計算收支。夜裡,她常對著小套房的天花板發呆,心裡想著:「要是我撐不住,誰還能陪在他身邊?」
她的父母並不完全理解。母親擔心她耽誤學業,父親則覺得她「為了一段不一定有結果的感情太固執」。電話裡,父親語氣嚴厲:「妳才二十一歲,未來的路還很長,不要把自己綁死在一個人身上。」
語晴沉默良久,只回了一句:「可是如果換作是你,你會丟下媽媽嗎?」
電話那端沉默了。母親的歎息聲隱約傳來,父親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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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川知道她為了自己如此奔波。每當語晴帶著疲憊卻堅定的笑容出現在病房時,他的心口都像被什麼拉扯著。他多想告訴她:「別來了,去過自己的生活吧。」但每一次話到嘴邊,都在看到她眼神裡那份執著時,生生吞回去。
有時候,語晴一邊整理他的藥盒,一邊低聲念著行程:
「星期一、三、五上午是數據行銷課,二跟四下午要回界東;週末如果不趕得上,我會把投影片寄給同學。」
昀川聽著,心裡一酸。她的生活被他切割成零碎片段,卻沒有一句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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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她在病房的窗邊寫筆記,燈光柔和落在她側臉。昀川忽然開口:「語晴,妳會不會後悔?」
語晴抬頭,怔怔地看著他:「後悔什麼?」
「後悔這幾年,把時間都浪費在我身上。」
她愣了一瞬,隨即搖頭,語氣像在陳述一個不容質疑的事實:「你不是浪費。你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昀川心口一震,閉上眼,仿佛想把這句話刻進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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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路,雖然顛簸難行,但因為心裡有人在前方,所以她願意不顧一切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