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原來手電筒所照亮的現實，是如此不堪

Item: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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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 宥影評

宥影評

2025/09/13 更新2025/09/13 發佈閱讀 6 分鐘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原來手電筒所照亮的現實，是如此不堪
（1991）

時代給了我們一雙黑眼睛

　這部電影真正讓我感到震撼的時刻，並不是外省幫派間的械鬥衝突、不是學校中食古不化的大人對學生的欺壓，更不是男主角父親（張國柱 飾）被抓去警總審訊的橋段，甚至不是最後主人公小四（張震飾）將刀子捅向女友小明（楊靜怡 飾）的那個瞬間。

　對我來說，最觸動我的是電影的倒數第三場戲：

　小四的好友小貓王（王啟讚 飾）拿著自己的錄音帶來到監獄，希望將自己與真正的貓王書信往來的好消息分享給服刑中的小四。但獄卒只是不耐煩地將小貓王打發走，且甚至都沒檢查那捲錄音帶的內容，毫不猶豫地將錄音帶丟進垃圾桶。

　我們可以想像，對一個少年而言，先前他已經歷了理想、親情、友情、愛情等各種層面的幻滅，還因自己的一時失手而殺死愛人、賠上前途。
　在如此絕望的境地，若有好友的一封口信，告訴他其實夢想是有機會實現的，其實無論是音樂、美國、貓王……等美好事物，都不是那麼遙不可及，對小四來說肯定不失為一種安慰。

　但就連這最後一點點微小的希望，都被大人狠狠地地拍滅了。

　我甚至感覺，這整部片長將近4小時的史詩級故事，就是為了在最後用這一幕，把冷冽的絕望透進觀眾的骨子裡。

　這便是一針見血地表現出了楊德昌眼中，那壓抑的年代裡，名為「台灣」的窒息環境，最真實的樣貌。

　就像學校教職員總是不由分說地就打壓學生；也像理想青年哈尼（林鴻銘 飾）被敵方幫派老大山東（楊順清 飾）給暗算；更像正直古意的父親，既被朋友出賣，又被警總整得萎靡不振、心如死灰。

　無論你有任何信念、理想或希望，都會被社會給無情碾碎。

　電影的英文標題是借用了貓王（Elvis Presley）歌曲〈Are You Lonesome Tonight〉中的一句歌詞——A Brighter summer day 一個更明媚的夏日。

　但諷刺的是，無論是電影的場景，還是小四的人生，都是正好相反地，陽光逐漸減少，黑夜愈加漫長。小四用他愛不釋手的那把手電筒，試圖撥開時代的黑暗，但他照亮後所看到的現實，竟如此殘酷。

觀後感

　不過如果問我的個人喜好，我還是更喜歡【一一】（2000）的精巧。

　最主要的一點，是【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在敘事和鏡頭語言的設計上，還是沒擺脫台灣新電影的鬆散、隨意。
　於是在觀感上，就會跟看侯孝賢的【悲傷城市】（1989）時很像——前半段會有大部分時間在想，「現在這人是誰？」、「他跟他是什麼關系？」、「為什麼突然多了這角色」、「原來前面一直認錯人物了！？」的困惑與混亂。

　例如我觀影時，常常分不清小四的二哥與滑頭（陳宏宇 飾）；分不清楚在小四身邊的小鬼是小貓王還是飛機（柯宇綸 飾）或甚至別人。
　然後我也從來沒搞懂，辦演唱會這件事為何要搞到「小公園」與「二一七」兩個幫派幹起來。這兩個幫派地盤的相對位置如何？小四、小明等人為何又會（彷彿理所當然地）與這些幫派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