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
「好了。」
悅心小心地牽出解鎖的腳踏車，踩上踏板，加入了眾人行列。
「誰帶路？」
人群裡一個聲音響起。
「灰塔你要帶嗎？」
「？」
昨天老師在班群裡告訴大家，他特別規劃了一個活動，聊天室裡瞬間一陣轟炸似的歡呼（耶，不用上課），震得手機片刻不息。
只不過我們必須自己去。
怎麼去？
叫車，騎腳踏車，搭老師的順風車。
叫車很貴，搭老師順風車必須自己走回學校，於是……
我張了張口，嘴角上揚
「可以呀，如果你們不怕被我帶迷路的話。」
○
上路了，一輛輛腳踏車排成一個拖沓的直線，像是一節節不同步的蜈蚣身軀。
身旁轎車自後方擦肩行駛，中午的烈陽蒸的衣服汗涔涔，像殘膠一樣黏在皮膚上。微風輕輕撩起髮絲和衣角，像是童話裡精靈柔聲祝福冒險者的啟程。我看著前方各個同學的背影，一股微妙又欣喜的感覺在心裡蠢蠢欲動。
有夠像是翹課的。
帶頭的是方向感最好的江柏謙，他回望注意來車，接著絲滑地轉向左方街口。一輛、兩輛、三輛。腳踏車像是隆長的龍驅，速度帶有延遲地紛紛轉向-但後面已經不是剛剛江柏謙望著時的路況了！我們心裡一瞬怦然，後方來車急煞。
「欸我們這樣好危險哦。」
霏霏說，語氣雖然帶著笑，但夾藏著心虛。
「對呀。」
悅心在身後回應著。
騎過車前時彷彿可以感受到駕駛穿透車窗投向我們銳利的目光。
○
不用多久，我們到了。雖然說不用上課，但並不是純玩樂。
該辦的事，辦一辦。該搬該黏該弄的，全部弄一弄。
雖然說這活動不像班遊，但能不上課，已經是天外之喜，意料之外了。因此每個人臉上，神眸裡多少都帶些喜樂。
很快活動告一段落，可以放風了。人群紛紛聚散成一小團一小團。
聊天笑鬧聲混雜在一起，像龐雜的潮水淹散整個空間。
語桐高高舉起手機，自拍畫面框著自己、婉錡和均青，她高聲示意，在婉錡均青的驚呼阻止中按下自拍鈕。
羽棠和語晨則待在角落，進行兩人單獨聊天室型交流，外人完全不知道他們聊天get的點。
霏霏和悅心兩人結伴，忽然，不知誰先起的手，戳了對方。很快，互戳防守戰開打……
曉瑜和芮涵逗著老師，老師先是露出嫌惡的表情，最後轉為無奈寵膩的微笑。
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我隨處走走，停停看看。
觀愉容臉上展，聞笑聲耳裡綻。
這一刻，時間彷彿被拉得細長。
像是靜止，像是看著某種水晶球裡的幻夢。
而我不在裡面。
一股情緒悄然籠罩心頭。
吵雜宣鬧彷彿是在劃清什麼，一下又一下鑿進我與他們之間的隔閡。
我一起笑著。
心卻有某種說不出的空。
像是金魚群裡的鬥魚，格格不入，奇裡怪樣。
窗外綠葉點點，青翠繁盛。光篩過葉間縫隙，在陰影上投上亮點，隨風舞動。
這種感覺很熟悉，曾在小說上看過。
不過差別在於。
他在人群裡彎起月眸，嘴裡含著笑。總有一個人能看透他藏在眼裡的疲累，窺知他笑腔裡的克制，覺察他停頓間的小心翼翼，他的忌憚他的軟弱他的孤寂。
而現實不會那麼浪漫。
將孤獨的解放寄託在那種萬中選一的對頻，實在有些不切實際。
我將那些黑啞啞的情緒，一一化掉。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我知道下次這種情緒依舊會冒出，玻璃罩似的隔離只是暫時隱蔽，它還是像骨釘釘在那。
但
回程午後陽光明媚，他們笑鬧，歡騰像是溫暖的手輕撫著涼涼的心。
他們在話語間提起我。
他們回望著後面的人有沒有跟上。
或許只需要再一點時間就好。
熙攘之間，一群背影逆光前行，我踩著踏板，追了過去。
•改編自2025.9.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