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紀增長,這件事變得越來越頻繁,因為長輩年紀都大了
爸爸媽媽在家族中都是最小的,所以我相對早就遇到了這個時刻
大學的某天,晚上的課(我還記得是數位遊戲教學),突然接到電話說阿嬤腦血管破裂已經昏迷,趕快到醫院,當下衝到老師面前告知情況,就立刻搭上計程車到三總急診室,我記得在車上我邊哭邊跟司機先生說麻煩開快點,到了之後阿嬤已經沒有意識,印象中沒幾天就離開了。雖然小學後跟阿嬤住,但感情沒有特別深刻,雖然不捨,但阿嬤也已經九十多歲算高壽,而且也沒什麼病痛的好走,所以心情上算好接受最讓我痛苦的是,面對外婆的離開
幼稚園前都和外婆在一起,外婆因為不想讓我太早去幼稚園所以一直把我帶到中班,印象中我就是每天和外婆一起去爬山,買菜,然後外婆會買現做的麵給我煮醬油口味的拉麵,我很喜歡跟在他身邊看她做飯,他走到哪我跟到哪,我的好手藝可能有一部分傳承外婆之手。小時候眼睛和心臟不太好,外婆都要帶著我搭公車到國泰醫院回診,然後掛號批價拿藥等等,他會在回來的路上給我買養樂多和蘋果麵包,不知道為什麼,和外婆的連結就是很深。小學後回家讀書,外婆偶爾會來家裡住,我都很開心,如果他來卻不住下來我就會大哭大鬧,其實我們兩家走路也不過半小時。隨著年紀變大,和外婆見面時間變少,但如果要問我最愛的人是誰,我絕對回答:外婆
我是他最小,卻也最會讀書的孫子,很多我沒見過的人,每個人都認識我,因為外婆最喜歡拿我炫耀。大學畢業後外婆身體漸漸不好,腸胃不好因此在身上裝了造口(糞便從腸子直接接到體外),外婆因此很痛苦,有一陣子都不願意出門,因為他很怕人家覺得他有味道,但他還是很努力的生活著。當時我剛好申請上國外的研究所,我記得我去看他的時候,跟阿嬤說要等我畢業,阿嬤說好。研究所畢業後阿嬤身體更差了,舅舅因為無法照護,決定把阿嬤送到療養院,雖然很不捨,不過那好像是當時最好的決定,我還記得阿嬤跟我說,我有等你畢業哦!住進療養院後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當時我在中國工作,每次回來去看阿嬤的時候,一進門護士就說妳是誰誰誰的孫女嗎?我說是,他說阿嬤每天都在說你捏,你很優秀齁,從國外回來的喔!
阿嬤那時已經無法進食,用鼻胃管灌食,漸漸的變得不想說話,唯有看到我和曾孫們會露出微微的笑容,想到那段時間我總是淚流滿面,因為覺得阿嬤很痛苦,真的很難過,說實話如果再來一次,我也不知道怎麼讓他更好一點
直到有天接到媽媽電話說,阿嬤前一晚嘔吐,早上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失去意識了,當時我立刻痛哭失聲,還沒下班找了一個空的會議室哭到不能自己,媽媽說你叫叫阿嬤,我當下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阿嬤沒有等到我飛回去就離開了,每次想到我都覺得好痛...好難過
連續一個禮拜每天晚上都一直哭,情緒太差導致身上長了尋麻疹,從來沒有長過尋麻疹的我嚇了一跳,那時我才覺得阿嬤一定也不希望我這樣,應該稍微收拾一下情緒
出殯前我才回台灣,回去幾天心情都很差,直到我看到我的姪女天真無邪的笑容我才被治癒,那是我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生命的延續。因為她的笑容她的童言童語把我從超級悲痛的情緒中拉出來,因為有她,活著的人都要堅強面對。後來我就好了,也同時體認到為什麼要有小孩,如果沒有她,我不知道我還會悲傷多久
雖然每每想起外婆我還是可以落淚,即使已經好多年過去,對外婆的想念似乎沒有遞減。但這是生命的一個過程,每個人都要學習離別,最後走向死亡,我覺得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過程中遭受很多痛苦。
每一次的難過都是一種成長,讓人生的經歷多了一段,好險到目前為止我都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也希望可以把這種堅強的態度給我兒子,讓他面對悲傷都能夠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