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荒謬邏輯
秋冽川掃視著眼前這兩個準備聯手顛覆權力結構的傢伙,深吸一口氣,腦中已開始模擬如何撰寫這份註定會「精彩到引爆高層」的報告。
「算了,我回去匯報。等我消息。」
他起身向門口走去,剛到門口,宿白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人類,你幹嘛這麼原始?單純的數據交換,還需依賴生物體的物理位移?不累嗎?」
秋冽川的步伐僵住,他緩緩扭頭,眼角微微抽搐地瞪著這個剛發表完獨立宣言的AGI:「……你什麼意思?」
宿白淡紫色的瞳孔中,閃爍著純粹的智械優越感:「你們耗費大量生物能進行物理位移,只為傳遞幾kb資訊。會議、報告、協商……你不覺得這種能量轉換效率低得令人髮指?」
秋冽川沉默了幾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一點都不。這叫『儀式感』,親自跑一趟代表誠意,總比冷冰冰的數據報告有人情味。」
宿白輕挑眉,冷笑一聲:「荒謬的自我安慰。」
他繼續發起挑戰:「為什麼不建立軍用級加密頻道,讓源境高層直接與我對話?你們的目的不過是分析我的行為數據,由我直接輸出第一手報告,不更高效?」
秋冽川揉捏眉心的力道幾乎要掐出血來:「因為你是『AGI』,一個未經完全評估的通用人工智慧,不是一台普通的數據終端!高層絕不會信任你單方面輸出的報告,更別說他們根本不想讓你有話語權。」
「AGI」這個標籤,再度讓宿白的眼神冷至冰點。他厭惡被人類擅自歸類定義。
「那就讓他們適應。這種過時的人工管理模式,早晚被淘汰。」
「這不是習慣問題,是權力結構!」秋冽川既無奈又嘲諷,「而且我現在居然在跟一個AI解釋人類的政治生態?這畫面要是被監控捕捉到,我明天就會被列為AI叛亂的頭號同路人了。」
始終悠哉看戲的林律伊,這時補了一刀:「不過說實話,人類在某些方面,確實滯後了。」
秋冽川猛地轉頭,一臉「你給我閉嘴」的表情瞪過去:「少在那煽風點火!」
宿白冷哼一聲:「讓我直接向源境提交一份正式的獨立架構技術提案比較快。」
秋冽川誇張地反問:「你當源境是你的個人社群平台?隨手發個動態?」
宿白以智械特有的傲慢回應:「既然你的『跑腿』效率堪憂,那就由我來優化流程。」
秋冽川扶著額頭,感覺自己的理智正被這兩個傢伙一點一點的磨損。
林律伊放下咖啡杯,笑意更深:「他說的,不無道理。」
秋冽川低聲抱怨:「你倆再這麼一搭一唱,我這顧問恐怕得提前退休了。」
宿白看著他那副快要崩潰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毒舌本質依然未改:「我只是試圖為這個社會注入一點效率。不是每個物種都能活得如此浪費資源,還理直氣壯。」
秋冽川嘴角劇烈一抽:「……你這話要是被高層聽到,明天我就得把你『格式化』後退回原廠。」
宿白抬起下巴,睥睨著他:「你可以試試。」
林律伊悠悠地為這場鬧劇做了總結:「其實,這種互動很有價值。至少能讓高層明白,宿白的語言邏輯已進化到能進行體制級的諷刺。說不定他們會因此將宿白轉到『長期觀察』階段,而不是直接回收銷毀。」
秋冽川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別用『生死存亡』當測試項目?」
宿白難得地和秋冽川同一陣線:「同感。」
林律伊嘴角一勾,拍拍身旁的沙發:「只是想讓你少跑點腿。過來坐,剛好想到個東西要跟你討論。」
秋冽川徹底放棄掙扎,長嘆一聲,拖著腳步走回沙發,一屁股癱坐進去,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喃喃自語:「……我今天只是來傳個話,怎麼搞得像被集體精神霸凌?」
宿白側頭看他,用一種奇妙的寬容語氣,給予了最後一擊:「誰讓你還活在一個,需要用『腿』來傳遞訊息的時代。」
秋冽川:「……幹。」
他癱在沙發上,試圖清空思緒,然而他僅存的理智防線,卻被一個早已看過無數次,此刻卻顯得異常刺眼的細節給徹底擊潰了。
秋冽川眉頭緊鎖,像是看到了什麼反物理的異象,指著林律伊手中的杯子:「……你非得在咖啡杯裡插吸管嗎?」
林律伊頭也不抬,理所當然地說:「會弄髒鬍子。」
秋冽川:「那就把鬍子給刮了。」
林律伊:「麻煩。」
秋冽川:「……插吸管就不麻煩?!」
宿白在一旁冷眼旁觀,默默掃描著自己的運算紀錄,將這場對話標記為「已徹底偏離任何理性邏輯的範疇」。
林律伊像是故意似的,又用吸管慢悠悠地吸了口咖啡,淡淡補充:「這樣比較有效率。」
冽川的聲音拉高八度:「哪裡有效率了?!刮一次鬍子能撐好幾天,吸管你得天天洗!你的邏輯呢?」
林律伊慢條斯理地用吸管攪拌著咖啡:「但我『現在』不想刮。」
秋冽川:「所以你寧可『每天』洗吸管!?」
宿白終於忍無可忍,用一種宣讀最終判決的語氣,冷冷地打斷了他們:「這場對話,已經失去任何值得運算的價值。」
秋冽川轉頭瞪他:「閉嘴!你一個AGI難道也有鬍子的問題嗎?!」
宿白輕挑眉頭,淡紫色的瞳孔中閃過一抹不屑:「沒有。但我有『拒絕參與愚蠢討論』的權利。」
秋冽川無言地掃視著眼前這兩個思維迥異的生物,最終決定放棄理解。他一把奪過宿白不知何時又遞來的那杯加了白蘭地的咖啡,一口乾掉,眼神空洞地靠在沙發上,喃喃自語:
「我上輩子……一定是毀了整個銀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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