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哈—咔哈啊咔哈啊—」
這⋯這什麼?我?我在幹嘛?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斷挖掘著眼前這具不知已經腐爛多久的屍體內臟,我正在一把一把的抓著往自己嘴裡塞著啃食。不對,不是我抓著,應該說我正在以這身軀殼的視角看著「牠」正在啃食。
這腐爛的死屍味,依照我原本的嗅覺標準而言應該是難以忍受的,如今卻是三十里外便能嗅到的可口美食香味⋯⋯。眼前這幅不受我控制的軀殼,令我很想大罵髒話,很想大揍特揍一頓,因為本人我完全完全一點也不想吃腐屍,本人對腐屍一點興趣也沒有,又不是西餐牛排、豪華海鮮、炸醬泡麵⋯就連速食沙拉都比這東西好吃億億萬萬倍!不!這兩種食物根本毫無可比之處!到底誰要吃這一坨坨血肉模糊稀巴爛的東西⋯。
但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我很清楚⋯「牠就是我,我就是牠⋯」至於我為什麼是牠我自己也不清楚⋯。
但我一點也不想身為這身軀殼的使用者,卻毫無控制權限的感覺,這種感覺實在太令人不爽到極點!
牠還在吃⋯一直吃⋯牠的胃口根本就沒有盡頭⋯彷彿是⋯不!牠根本就是住在永遠飢餓的地獄裡。
但是!牠是牠!我是我!此刻!我必須成為完全的主導者!憤怒使我意志異常集中!憤怒與不甘失去主控權的不爽感覺使我全神貫注引導精神集中,當我累積精神力到頂點時,這副軀殼的腦袋瞬間像是被「雷神之鎚」直接槌到腦袋內部!強烈的震盪感瞬間傳導至全身!那一瞬間還有如搭乘跳樓機大怒神一模一樣的感受!
就好像是內在的所有一切產生某種無聲的爆炸與震盪!轟——!
原本還在不停挖掘的雙手突然停止了動作,我把嘴裡的「食物」吐了出來,依照自己原本身為人的慣性順手擦了擦嘴。擦完了嘴,我便站起身,依據自己原本身為人類的良好生活習慣,我把自己的衣著快速整理了一下。雖然,這身行頭比資深乞丐還要不堪入目⋯至少,該扣好的扣子扣好,該拉好的拉鏈拉好⋯「嗯⋯好吧⋯很顯然這傢伙的拉鏈已經被牠玩壞了⋯。」算了,雖然我已經降低自己對服裝儀容門檻⋯現實是這傢伙根本「無檻可言」。
我嘗試說話,卻發現這軀殼只能發出這幾個聲音⋯
「咔哈—」
「咔哈啊—」
「咔哈哈哈啊—」
好吧,看起來這傢伙會的詞彙不多,這些可能已經是極限了?我不禁腦補牠也有可能是因為長期鬼吼亂叫的嚇唬人把自己聲帶搞壞了?也是,牠只要有吃的就行,否則牠就會成為喪屍界的第一歌星了。
稀稀疏疏⋯⋯⋯不遠處的草堆裡傳來清晰腳步聲,聽起來對方絲毫沒有要隱藏自己行蹤的意思。很快的,我立刻明白對方為何不需要隱藏自己的行蹤了。原來,是我的同類啊。差點忘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原本的正常人類,居然還下意識預備好進攻、防守、或者逃跑的動作。
牠從草叢裡竄出來,我看著牠幾乎完全無肉的臉頰,顯而易見的臉骨,牠人看起來脾氣不錯,臉上永遠掛著固定好的笑容,就像那萬聖節的南瓜頭表情般討喜。很明顯牠是衝著我剛才進食的食物來的,估計還沒從草叢裡走出來時,牠的嗅覺和目光便已鎖定地上這具「香噴噴的美食」。
牠的口水沒有停止流過,令我感到神奇的是已經是這種身體狀態了,牠的口水倒底從哪生出來的?
我緩緩離開自己的各種腦補畫面,而牠也正在緩緩的靠近我並對我說:「咔哈—!」
「嘿,你是新來的嗎?怎麼之前沒看過你?」牠說。此刻我正在心中歡呼,太好了!我聽的懂牠說什麼!
「咔哈哈啊—」我告訴牠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咔哈~~~」牠說,正常,我們都是這樣的。
「咔哈哈啊—」牠接著問我吃夠了沒?態度其實有點不客氣,有一種老手準備踩壓菜鳥的味道。但我不在乎,畢竟眼前的這個「食物」我根本不感興趣,雖然這身軀殼很渴望這些食物⋯但如今掌控者是我,就沒有任由牠本性而為的道理。
「咔哈—咔哈—」我告訴牠,你請吃你請吃我要走了。我還有演出害怕與敬畏的感覺,然後我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牠最後的眼神居然透著一絲得意勝利之感,莫非這些喪屍是有情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