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布包裹的純金/阿姜賈傳奇 第二章 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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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布

「真正的幸福,存在於⼀個⼈不執著塵世、不為世俗 所累的⼼裡,這存在於每個⼈⼼中的『法』」

我⽗親在⼆⼗出頭之際,從中國坐船到泰國,為的就是尋找更好的⽣活。他沒帶多少⾏囊,只帶了⼀些衣服,並將衣服塞進⼀個⽵編的雙肩背包⾏李箱裡,這就是他當時全部的家 當。當他終於抵達泰國時,他在尖⽵汶府定居下來,住在泰國 灣沿岸的蘭星(Laem Sing)⼩鎮空南喀(Klong Naam Khem)。

在那裡,因緣際會下他遇到了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泰國⼈, 她在泰國尖⽵汶府出⽣。他們結婚之後,便沿著尖⽵汶主運河向北搬了⼗英⾥,住在泰國的廊巴村。我的整個原⽣家庭,包括我的⽗母和外公與外婆,他們對佛教都有著堅定的信仰。畢 竟,我們都是天⽣的佛教徒。

我的⽗親給⾃⼰取了⼀個泰⽂的名字Sunchae Pothikit,我母 親的名字叫Fae Pothikit。我的⽗母親都是⽣意⼈,在我們家 的⼀樓經營⼀家雜貨店,主要出售⽔果、⽶和⿂等當地的農產 品。那個時候沒有汽⾞,所以⼀般⼈都得靠步⾏從⼀個地⽅⾛ 到另⼀個地⽅。我的⽗親為了收取稻⽥的租⾦就曾經⾛遍泰國 的尖⽵汶府,他長途跋涉,⾛了很長的路,他從Nong Bua⾛ 到Priw,⾛了約三英⾥的路程,他又從Priw⾛到Dong Ching, 長約六英⾥,然後再回到Srijomthian,也有六英⾥的路程。他 ⾛完了整段路程,做完⽣意之後便直接回家。我⽗親是⼀個堅強又勤奮的⼈,他非常努⼒地打理我們的家族事業。

至於我,我於1916年6⽉6⽇星期⼆(⾺年的農曆七⽉初六)在 泰國尖⽵汶府蘭⾟縣Tambon Khlong Naam Khem這個地⽅出 ⽣。在這個溫馨的家庭中,我排⾏第四,有兩個姊姊、⼀個哥 哥和⼀個弟弟。我的⽗母收養了我們的⼤姊⽪姆,她深受我們⼤家的喜愛。

最初,我的⽗母叫我 Ow Jia,意思是「⿊⽯頭」,這是因 為我的背部有⼀塊很⼤的⿊⾊胎記。後來,他們簡稱我為 「賈」,與閩南語「呷飽」的「呷」同⾳,中⽂的意思是 「吃」,也許是我以前吃得太多了,他們才這樣叫我。我背部 這塊⿊⾊的胎記從背部中央穿過肩胛骨,⼀直延伸到腰部,據 說是非常吉祥的徵兆。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並沒有很在意這 ⼀點,但在我出家之後,我在南⽅遇到了⼀個⼈,他告訴我 說,背上有這麼⼤⼀塊⿊⾊的胎記的⼈是非常罕⾒的。 據說,有這種胎記的⼈個性往往堅若磐⽯,可以忍受⼀切, 無論是酷暑還是嚴寒,狂喜還是痛苦,他們都能如如不動、泰然⾃若,並克服⼀切的障礙,這個⿊⾊的胎記有很有佛法的意 義,提醒我們要像岩⽯⼀般堅強與穩定,當有⼈往岩⽯的身上 潑髒⽔時,岩⽯依然紋絲不動;如果有⼈往岩⽯的身上灑⾹ ⽔,它也同樣不隨之起舞。

我童年的家是⼀棟兩層樓的店⾯,地址位於泰國農磨蘭普府 治縣第7棟82號,靠近主要運河的入海處。房⼦位於運河邊, 背靠著⽔,前⾯是⼀條堅硬的泥⼟路,路上擠滿了許多民家和 ⼩商店,房⼦的後⾯緊靠著流向⼤海的運河。房⼦與河⽔之間 的⼀側有⼀⼩塊地⽅緊貼著運河的邊緣,被浮⽊板條製成的柵 欄圍了起來,裡⾯有⼗幾個巨⼤的圓形陶罐可⽤來儲存新鮮的⾬⽔。在另⼀頭,沿著房⼦的後⾯有⼀條狹窄的⽵林⼩徑可通 往船隻停靠的碼頭,碼頭伸向緩緩的⽔流中,⾼聳的⽊柱在整 齊停泊的船隻中顯得格外的醒⽬。潮⽔每天都會在漲潮時注入 運河,當海⽔從四⾯八⽅湧入寬闊的盆地時,船就會升到碼頭 的⾼度。運河對岸的長島⼈煙稀少,從我家的前⽅望去,只能看到幾處民宅,⼤部分的芒果和荔枝果園⼀直延伸到⽔岸邊。

我們的房⼦經久耐⽤,由堅固的⽊柱和橫樑⾃下⽽上⽀撐, 外⾯是硬⽊板建造的,可抵禦極端的熱帶氣候環境。⼀樓的雙 扇柚⽊活動推拉⾨通向⼀間寬敞的⽊製地板房間,我的⽗母就在這裡經營雜貨店,買賣各種當地的商品。角落裡放著⼀個舊 玻璃櫃和兩個綠⾊的古董罐⼦,裡⾯都裝著具有特殊價值的物 品。⼀條寬⼤的樓梯通向樓上,那裡是我們⼀家的起居室。樓上所有臥室的牆壁上都鋪有柚⽊鑲板。兩扇⾨通向⼀個可以俯 瞰街道景致的有頂陽臺,⽊瓦覆蓋著可以遮風避⾬的尖狀屋 頂。

⼩時候,我對於稱之為「卡⽪」(泰語)的發酵蝦醬非常地反 感,因為它有⼀股刺⿐的腐臭味。當我的⼤哥不想讓我跟著他 到處跑時,他就⽤肩膀對著我⼤喊:「喂!⼩賈,別跟著我 哦。如果你再跟著我,我就把蝦醬潑到你的頭上!」,這時, 我會因嚇到⽽⼤叫,然後跑回家。 說到食物,我的胃⼜很刁,只要食物中含有⼤量的豬⾁脂 肪,我就會⼤發脾氣,堅決不吃。我對吃的東西非常挑剔,如果又不合我的胃,我甚至會⽣氣地把食物給踢開。因為家境比較富 裕的關係,我才會如此任性與驕縱。即使是今天,我還是拒絕 吃蝦醬,部分的原因是蝦醬是⽤蝦頭做的,⽽我對蝦頭過敏。

每次吃蝦醬的時候,我的腸胃都會感到刺痛,於是我完全不碰 這種東西了。我還對許多其他的食物過敏,這讓我後來在山林 中和我的⽼師阿姜曼⼀起過出家⽣活時非常地⾟苦。

我在當地的⼩學讀完四年級後,便開始在家中幫忙⼯作。每 天⼀⼤早起床,我便推開樓下的雙扇⼤⾨,把店裡前後裡外都 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把商品堆放在⾨⼜,準備讓媽媽出售。之後,我吃完飯便跑出去和⼩夥伴們玩耍,⼀直玩到下午。每 天傍晚,我把沒賣完的商品給⼀⼀收回到屋裡,然再打掃⼀ 遍,最後把⼤⾨給關上並鎖好。

隨著年齡的增長,家中⼤部分的繁重⼯作都是由我來做,不 管是在家中向顧客推銷,還是把貨物拉到河邊的市場去賣。我 們主要的業務是賣當地的⽔果產品,農民把⽔果送到我們家, 我把它們裝進⽵編的籃⼦裡。我的⽗母在家裡的商店賣掉他們 能賣掉的東西,⽽我則在當地的河邊市場賣掉多餘的東西。那個時候,我們村⼦周圍的道路系統還不暢通發達,所以坐船去 賣東西還比較⽅便。我把籃⼦放到停泊在村外的⼀條船上,然 後把農產品運到當地的市場。如果到了捕⿂的季節,我就集中精⼒捕⿂。 因為我家就位在流向⼤海的運河岸邊,所以我是村裡最會游 泳的⼈之⼀。當漲潮時,海⽔淹沒了視線所及的整個景觀,我 每天都駕船出海捕⿂,因此對⼤海非常熟悉,又怎麼可能不擅 長游泳呢︖有⼀天,我發現離岸邊⼤約600英尺的運河⽔⾯上 有東西在晃動,我猜想那⼀定是⼀隻公雞,因為我看到牠的頭 上有⼀⽚紅⾊,於是我決定划船去撈起那隻公雞,然後毫不遲 疑地跳入⽔中,開始順著⽔流向外游去,隨著我穩健的游泳速 度,我離岸邊越來越遠,我的朋友們開始擔⼼我會淹死,他們 尖叫著:「快來⼈哪,⼩賈快要淹死了!他快要淹死了!」, 但我的游泳技術太好了,又怎麼可能淹死呢︖因為我每天都划 船捕⿂或送⽶去磨坊,⽔性對我來說就是第⼆天性。此外,當潮⽔退去時,我會順著漲潮前的潮流⽅向划⾏。

沒多久,我看到了那隻「公雞」,卻發現牠其實只是⼀隻禿鷲,正在吃浮在⽔⾯上的⼀具狗屍體的臃腫殘骸,禿鷲看到我的時候也嚇了⼀跳,突然從⽔裡站了起來⾶⾛了。就這樣我那隻漂亮的公雞沒了!我回想⾃⼰當初迫不及待地躍入⽔中,以 最快的速度游泳去抓牠時,不禁為⾃⼰的愚蠢⽽感到好笑,這 就只是⼀個⼩屁孩的滑稽⾏為⽽已。

我年輕的時候還做過商⼈,賣過藍莓、榴槤和山⽵等⽔果。 我總是裝出⼀副硬漢的樣⼦,嚴肅、粗曠,天不怕地不怕。我 和⽗親⼀樣,對待⼯作的態度也很認真。我們的祖先都是直 率、誠實的⼈,他們不能容忍別⼈的謊⾔和欺騙。這種性格特 質代代相傳,⼀直到我都是如此。我是⼀個非常堅定的⼈。當 我決定要做成⼀件事時,不達⽬的便誓不罷休。比如,在我乘 船賣⽔果的那個碼頭,當河岸的⽔邊陡然升起,其他商⼈都無法把船給拖上岸,但我卻從來沒有失敗過,不成功誓不罷休。 當時的我真的很強壯,⼀點都不畏懼艱苦的⼯作,我⼀直堅持著,抱著寧折不彎的態度,這種態度造就了我永不服輸的精神。

那個時候,我有⼀⼤和⼀⼩兩艘帆船,我⽤⼤船做⽣意。每 ⼀年,我都會向曼⾕和⾺來西亞運送⼤貨櫃的榴槤蜜餞。我從當地的村民那裡以10元泰銖⼀磅的價格買進榴槤蜜餞,然後再 以28元泰銖⼀磅的價格賣出。在家裡存放這麼多的榴槤實在很 不⽅便,因為很容易發霉,於是我不得不⼩⼼翼翼地把⽔果壓 縮成果凍並將其裝進容器裡,直到沒有氣泡為⽌,然後再⽤蠟 紙蓋住頂部密封起來。如果出現發霉,我就把發霉的部分給切掉,再把好的部分重新緊緊地安裝在另⼀個容器裡。

我家是村裡最富裕的家庭之⼀,因為⽗親是中國的移民,我 們只有母親的⼟地可以耕種,因此,當盛產榴槤的季節結束之 後,我們就把當地農民⽣產的稻⽶賣掉。我們先收購附近農村 種植未去殼的⽣⽶,然後送到⼤碾⽶廠磨去穀殼,再賣給顧客煮飯,這就是我家每⼀年的其中⼀種⽣意。

盛產⽔果的季節結束之後,我不得不去碾⽶廠幫忙碾⽶,我 們把碾好的⽶借給沒錢買⽶的窮⼈,當稻⼦收割之後,他們把 沒碾過殼的稻⽶還給我們償債。除了賒銷各種商品,我的⽗母 還借錢給別⼈,當地許多農民都向他們借過錢,這些借貸契約 ⼤多以⼜頭約定的形式進⾏。我的⽗母完全依靠⼈們的誠實與 信⽤,有的時候,如果債務⼈否認曾向他們借過錢,這個時候我的母親就會把債務⼈給告上法庭,結果債務⼈都敗訴,有時 他們不得不送給我們⼀頭⽔⽜來抵債,曾有⼀個懷恨在⼼的惡⼈把⽔⽜交給我們之前,給⽜餵食了摻有酒精和青草的碎玻 璃,碎玻璃嚴重劃傷了⽔⽜的胃,以至於在我們收到⽔⽜幾周之後⽜便死了。最後,我們被騙了,我們的借貸並沒有換來任 何有對等價值的東西。但儘管如此,我的母親卻從不怨天尤 ⼈,因為她是⼀個非常善良且樂善好施的⼈。

我的⽗母擁有很多的⿈⾦⾸飾與裝飾品,它們被製作成各種 形狀的動物,比如烏龜或⼩⿃。這些⾦飾有很多是債務⼈的抵 押品,它們被放在家中的⽵籃裡,⼀旦有⼈來還錢,母親就會 把抵押在我們這裡的⿈⾦全數歸還。我的母親從不欺騙任何⼈,絕不坑⼈,也絕不占⼈便宜。附近缺錢的⼈也常向我的母 親借錢,因為他們經常在稻⽶收割的季節⽤⼀袋又⼀袋的稻⽶ 來還債,所以我們店裡的稻⽶經常堆得滿滿的。 那個時代的⼈們很喜歡戴項鍊、⼿鐲和腳鐲,我們有幾⼗個 ⽵籃⼦,裡⾯都裝滿了這些⿈⾦⾸飾。當⾦價上漲後,⼈們紛 紛前來索回⾸飾。然⽽我的母親總是按原價還給了他們。她說 她絕不會占別⼈的便宜或坑害⼈,因為這是很不健康的惡⾏。

我的母親非常的仁慈,她有兩個出家為僧的哥哥,分別叫龍熙 法師和龍鶴法師,就是他們教會了她有關戒德與善⾏的價值與意義,每當她去寺院時,他們會告訴她:「Fae(母親的名 字),做買賣的時候⼀定要童叟無欺,千萬不要詐騙別⼈。因 為詐騙得來的東西妳也留不住,怎麼得來的就必將怎麼失去, 到頭來還是⼀場空,⽽且死後也帶不⾛,反⽽會連累妳轉⽣在 地獄裡受苦。」,我的母親始終牢記這些訓誡。她還很喜歡向 當地的僧團及寺院布施與供養,來累積善業功德。那個時候的 我還⼩,對善業功德這⼀類的事⼀點都不感興趣,只有當有⼈ 叫我陪他們去寺院的時候我才會⼀起去寺院。

在佛教的重要節⽇裡,比如衛塞節、萬佛節或⾬安居開始的 ⽇⼦,我有時會陪我的外婆去當地的寺院供養僧團四事資具, 我們還會在寺院的附近擺攤為前來參加慶典的⼈們提供免費的 食物。那個時候,我會留在寺院裡過夜,幫忙運送煮粥⽤的 ⽶。

在我15歲的時候,我已經是家裡的頂樑柱,我唯⼀的興趣就 是努⼒⼯作,為⽗母賺⼤錢。爸爸媽媽經營著⼀家商店,我每 天早上幫他們開⾨,然後在船上為他們賣貨物。我為我們家的⽣意努⼒⼯作,我很享受這份⼯作,並樂在其中,每天都有⼀ 種⾃豪感與使命感,因為我開始了⾃⼰的事業,與同齡的孩⼦相比,我有⼀副強壯的身體,我經常毫不費⼒地⼀肩扛起或單 ⼿提起兩個重達45磅的榴槤蜜餞容器。我既不喝酒,也不吸 毒,唯⼀的惡習就是抽煙。

閒暇時,我會和三、四個朋友⼀起在公海上鋪設漁網,我的 ⼤船就是⽤來拖網和撈⿂的。當起風的時候,我們會捕到很多 的鳳尾⿂,且幾乎裝滿了船。回到岸上,我們會把⿂賣掉,賺 到的錢通常都會分給我的朋友們。我們的關係很好,經常⼀起 到處旅⾏,努⼒⼯作,尋找快樂的時光。那些兒時的朋友如今都已去世,我還記得,每逢過年過節時,我都會和朋友們⼀起 出去玩,打撲克牌、下中國象棋以及打撞球。有時我們會吵架,有時我們在⼀起玩得很開⼼。孩⼦們就是這樣,我們從未 想過⾃⼰的⾏為會帶來什麼樣的道德後果。

年輕氣盛時的我對善⾏和不善⾏等都嗤之以⿐、不屑⼀顧, 我根本不在意善與惡、對與錯,我唯⼀關⼼的就只是及時⾏樂 與賺錢做⽣意,我甚至連「皈依禮敬世尊、阿羅漢、等正 覺….」等這類佛教基本的吟誦都不會。如果我偶爾去寺院, 聽到⼀位尊者在談論眼、⽿、⿐、⾆、身、意等六識,對於當 時的我來說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只記得當時的我好奇地 在想「這個比丘到底在說什麼啊︖」,當時的我可以說完全沒 有佛法的概念,直到後來我出家了,我才醒覺到六識在佛法中 的重要意義。

誠如我前⾯提到的,我絕不讓任何⼈占我的便宜。有⼀次, 我去河邊市場的碼頭賣⼀船的⽔果,當時的我狠狠地揍了⼀個 有著⾼⼤個⼦的中國⼈⼀拳,因為當時我出⼿太重,我把他打昏了,我數到⼗,他再也爬不起來,甚至動彈不得。事件的緣 起是這樣開始的,我正在清空我的船,把⼀筐又⼀筐裝滿⽔果 的籃⼦放在碼頭上,這個傢伙開著他的船停在我的旁邊,開始 把他裝⽔果的籃⼦堆在我的籃⼦上⾯,他的籃⼦比我的⼤得 多,也重得多,但他就是故意不停地⽤他的籃⼦壓在我的籃⼦ 上。我⼤聲地說,如果他再不停下來,我就會揍他。但這隻⼤猩猩根本不理睬我,繼續把他的籃⼦壓我的⽔果上。於是,就 在他剛放置下⼀個籃⼦的時候,我便⼀記上勾拳打在他的下巴 上,就這樣把事情給解決了。

當我準備再次對他動⼿時,⼀名警察突然來了,這個警察非常地⽣氣,因為這個中國⼈是他的下屬。當時我覺得我沒有錯,因為這個中國⼈像個暴徒⼀樣闖了進來。按照當地登陸做 ⽣意的規則是先到先占位置,也就是說先到的船可以先把貨物 卸到碼頭上,晚到者必須把貨物放在貨艙裡,直到第⼀艘船完 成卸貨並收到報酬,碼頭才會為下⼀艘船清場,但他卻無視於 規則。此外,如果這個蠻橫的中國⼈損壞了我的⽔果,我就會賺不到錢,損失會很慘重,⼈不惹我,我不動⼈,我必須捍衛 ⾃⼰的權利挺身戰⾾。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中國⼈的上司是我母親的⼀個朋友,我 的母親責怪我太衝動且太粗暴。我不服,⽴刻反駁她:「為什 麼︖你為什麼要相信那些⼈︖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不幹了。 我不管啦!你就任由他們欺負我們嗎︖明明是那個⼈弄壞了我 們的⽔果,你說我應該怎麼辦︖每⼀個籃⼦都值很多的錢,媽 !」,最後,我媽說不過我,因為我覺得我站得住腳,是那個傢伙先動⼿推我的。我⼩時候並沒有那麼衝動,但我真的很固執,每⼀個⼈都很忌憚我,如果我受他⼈擺佈,那我就慘 了。

過了⼀段時間之後,我把船划到同⼀個停靠區時,遇到了另 外三、四個⼈,他們正費⼒操控⾃⼰的船。於是,我繞過他 們,先到了碼頭。他們指責我作弊,於是我抓起⼀⽀⼤船槳盯著他們,讓他們不敢動我。我是認真的,因為他們駕船的技術 笨⼿笨腳,我為什麼要等他們︖我才不要浪費時間。但假設那 ⼀天他們動⼿的話,他們⼈多勢眾,我肯定會受傷或骨折,甚 至我可能會失⼿殺⼈,如果真是那樣,那肯定是⼀場災難,因 為我將永遠無法出家。相反的,我還得躲避警察的通緝與追捕。萬幸,那些傢伙不敢靠近我。

因為我已經讀完了⼩學四年級,我的⽼師試著說服我像他⼀ 樣當⼀名教師。他開出了每個⽉3元泰銖的⼯資,但我並沒有 接受他的建議,我的媽媽也想讓我當⽼師,所以她也極⼒⿎勵 我。我說:「不要!我現在光靠賣榴槤就能在市場賺到比這還 要多得多的錢,我為什麼要去當⽼師呢︖況且,我的學習成績 也不是很好,只是⼀般⽽已。」 母親⼀直苦勸我當⽼師,因為她覺得這是⼀個很有⾯⼦的職 業。於是,在我15歲那⼀年,我去學校幫忙教⼗天左右的書。 但學⽣們太頑劣了,他們不聽我的課,也不專⼼聽課,我很快就厭煩了。這群學⽣非常難搞,我苦思冥想了很久,該如何才能駕馭他們。最後,我想到了⽤⼀種藤蔓製成的博拉佩特的藥物,眾所周知,這種藥物的味道很苦,當母親想停⽌給孩 ⼦餵奶時,就會在乳房上塗抹博拉佩特,當嬰兒吮吸她的乳頭 時,會嚐到藤蔓的苦味,隨著時間的推移,嬰兒便會逐漸斷奶,直到對吸吮不再感興趣為⽌。

因為有了這個靈感,於是我上學時都隨身攜帶⼀把博拉⾙特,並把它放在調⽪學⽣的嘴裡,這⾜以矯正他們的不良⾏為。此後,孩⼦們都非常乖巧。然⽽,當他們回到家時,嘴裡 還殘留著博拉⾙特的苦味,於是他們向⽗母告狀,結果慘了, 他們的母親跑來學校提出抗議,這成了全區的⼤新聞。我不明 ⽩這有什麼好⼤驚⼩怪的,嚐⼀點博拉佩特又怎樣?怎麼可能會造成傷害︖反正,我實在忍受不了那些頑劣的學⽣,我跟他 們的⽗母解釋,但他們根本不聽,最後沒辦法,我只好辭去教職。

我年輕的時候喜歡做⽣意,總是坐不住,靜不下來。我認為 ⼈不能無所事事,必須為⽣活⽽⼯作。我的⼤部分⼯作都跟⼤ 海有關,因為我在⽔上就像⼀條活龍,既強壯又機靈,所以在 海上⾏船時從不感到害怕。我經常從尖⽵汶府駕船到象島購買 棺材板,象島位於泰國灣,與尖⽵汶府相鄰。我經常去那裡買⽊板,然後再賣回⼤陸,賺取豐厚的利潤。如果買不到⽊板, 我就買蝦醬或南瓜來代替。有好幾年,去島上是⼀件非常愉快 的事,因為我可以邊⼯作邊玩。那裡的天氣很好,海灘很美, 物美價廉的食物也很容易找到。

象島是⼀塊⼤陸地,周圍環繞著⼤約⼆⼗八個⼤⼩不⼀的⼩ 島。島上長滿了茂密的熱帶⾬林植物,島上有幾座⾼山,無數 的瀑布和短⼩的運河就源於這些⾼山。那裡幾乎全年都在下 ⾬,5⽉至10⽉的⾬季期間,從海上吹來的⾬量最⼤。從11⽉ 到隔年1⽉,風從海岸吹向⼤海,村民們稱其為「北風」,風 ⼒強勁,持續三到七天,然後減弱⼀到兩周,之後風⼒再次增強。從2⽉到4⽉,風又吹向海岸,但風速很慢,⽽且很柔和。

我更喜歡在這⼀段時間航⾏到島上,因為這是出海最安全的時 候。除了這幾個⽉,貿易船隻在季節性颱風的⼤風⼤浪中還會 ⾯臨翻船的危險。 島上的村民以種菜、捕⿂和向外來的商⼈出售貨物為⽣。除 了購買棺材板,我還在船上裝了蝦醬、南瓜、⼆級⿂醬、曬乾 的⿂蝦以及鹹⿂,每樣東西都很便宜。⼤南瓜只要⼀兩分錢, 我真的很喜歡做買賣,因為我可以⽤很少的錢,就能買到很多 的農產品,把我的船裝滿。有時候,我的母親會跟我抱怨: 「賈……你買這個東西幹什麼︖」,我會回答:「媽,當然是 因為它太便宜了。不然我何必要浪費時間去那裡,然後空著船回來呢︖」

有⼀次,⽗母要我去象島買棺材板,我還沒起航,⼀陣狂風突然把我的⼩船刮得東倒西歪,船頭撞到了最近的岸邊。因為 浪太⾼,風太⼤,船幾乎都要散了。

臨⾏出海前,我的外婆總是教我靜坐,她要我在⼼中不斷重複默念「佛、法、僧」作為靜坐的禪修重點。她跟我說三寶的 神威⼒量會保護我,她還告訴我:「我們佛教徒必須在⼼中培 養對三寶的恭敬與信⼼,這樣就能避免⼀切的危難。」

當暴風⾬來臨時,巨⼤的海浪攻擊並拍打我的船隻,掀起我的⼩船並砸向岸邊,呼嘯的風聲令我震⽿欲聾,我真的⼀度以 為我可能要死在這裡了。突然,我想起外婆教我的禪修真實 語。於是,我開始在⼼中重複念誦「佛、法、僧」。當我集中⼼念專注在這些詞語上,我對死亡的恐懼消退了。不久,令⼈ 驚奇的事發⽣了,狂風減弱,我也開始能操控⼩船並駛向平靜的海域。

到我⼆⼗歲後不久,我對⼈⽣的想法開始改變,我和⼀個名 叫Paeng的女孩交往並有了穩定的男女朋友關係,我們打算結婚。泰國⼈的傳統習俗認為短期出家的功德很⼤,可以迴向給 ⽗母令其安樂,因此在我結婚之前,我想先剃度出家,以報答 ⽗母對我的養育之恩。我知道他們對我的決定會感到滿意與欣 慰,尤其我只打算短期出家三個⽉。除此之外,我對⼤姊處理 家庭財務的⽅式越來越失望,我想暫時不⼯作並休息⼀下,因 為我承擔了家中⼤部分的勞動與⼯作,卻只獲得很少的利潤。 當時沒有⼈勸我出家,我只是想到,在我⼆⼗歲的時候,該是 時候剃度出家了,以此報答⽣命中所有給予我善意和⽀持的 ⼈。

當時,阿姜曼的兩位資深弟⼦阿姜李(Lee Dhammadharo) 和阿姜孔瑪(Kongmaa Cirapuñño)正在尖⽵汶府⾏腳,並教導⼈們捨棄不道德的惡⾏,⿎勵⼈們在⽣活中培育美德。 在他們到達之前,森林頭陀比丘從未來過泰國的東部。他們是第⼀批向東海岸的居民介紹泰國傳統森林頭陀禪修的禪師。阿 姜孔⾺瑪在農巴附近的⼀座當地寺院暫居了⼀段時間,我的外婆有時會帶我到那裡布施食物,這⼀位尊者堅毅的威儀與舉⽌ 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佛法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藏,沒有任何其他東西可與之相比。 為什麼我這麼說︖看看我⾃⼰就知道了,我總是冥頑不化,⽼愛惡作劇。儘管我的⽗母很富有,在社會上很受尊敬,但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對正法卻絲毫不感興趣。以前的我只想像其 他同年齡的男孩⼀樣盡情玩樂、享受⼈⽣。不過,我的前⽣累世⼀定曾積累不少功德與波羅蜜,因為這些功德與波羅蜜,再加上緣於⽗母對「業⼒因緣果報」的堅定信念,最終把我導向 了佛法的解脫之路。

⼈身難得,出⽣為⼈是⼀種難得的福報,⽽我們每個⼈的福報都可以追溯到前⽣累世的善業所積累的功德。有些⼈⽣來就 患有嚴重的缺陷,比如失明、失聰、瘖啞或其他精神疾病等等 身⼼障礙或缺陷,這些都是緣於前⽣累世的身、語、意等不善業所感招的惡果報。那些在過去前⽣累世曾造下善業的⼈,⽣來就會擁有良好優秀的身⼼機能,比如具備頭腦清楚、聰明等 等優越的條件。此外,有些⼈還會出⽣在富裕及家境良好的家庭,⽣活特別輕鬆,因為他們並不需要為三餐⽽奔波或煩惱, 也不需要為了謀⽣⽽汲汲營營努⼒⼯作。這種福報在巴利語稱 之為「pubbe kata-puññatā」,意思是「從過去前⽣累世的善⾏中積累了豐富的功德」。那些享受著豐厚功德利益的⼈應該 要有智慧地善⽤這些資源與條件,去爭取越來越多的功德。

可惜,⼤多數⼈都沒有機會聆聽禪修⼤師的開⽰與教誨。相 反的,他們更樂於於世俗的追求。新⽣兒的第⼀位⽼師是⽗ 母,因為⽗母更熟悉與擅長世俗的事務,所以他們會向孩⼦傳 授世俗的知識,⽽不是基於「正法」原則的知識。通常,⽗母 更希望⾃⼰的孩⼦結婚,過著有⾯⼦的⽣活,並建⽴⾃⼰的家 庭以延續家族⾎脈,然⽽,從佛法的真正⽬的(也就是滅苦的根源)來看,這等同於讓孩⼦們背負⼀⽣的痛苦和不滿。不幸的是,⼤多數⽗母都不太願意深入思考佛法對他們的⽣活與孩⼦未來幸福的影響,反⽽⿎勵孩⼦和他們採取⼀樣的⽅式過⽣ 活,這也意味著要孩⼦忍受和他們⼀樣的掙扎、不滿與焦慮。

佛陀具有至⾼無上的⼀切知智,能洞悉與瞭解⼈類經驗的各⽅⾯都在燃燒,這就是為什麼佛陀強調:「⼀切都在燃 燒!」,他所謂的「⼀切」是指⼈類所有六種感官功能(六根), 也就是五種外在的感官(眼根、⽿根、⿐根、⾆根、身根)加上 意根,包括各⾃的感官(六根)、外界對象(六塵)及彼此的接觸與運作所產⽣的⼀切知覺(六識)。佛陀明確地指出,構成⼈類 經驗的⼀切因貪婪、瞋怒與愚痴之⽕⽽烈焰燃燒。

五蘊是構成⽣命的五個重要的部分,同時也是⼀切⽣命經驗 的五個組成部分。我們通常認為的⼈或⽣命體實際上就是由這 五個集合體所組成。其中第⼀個即「⾊蘊」,由五種身體的感 官所組成;其餘四個分別是:痛苦或快樂的感受(受蘊);記憶 或識別(想蘊);思維或想像(⾏蘊);以及以其他諸蘊為對象的 覺知(識蘊)。在佛陀看來,前四蘊是熾熱的燃料,⽽識蘊及其 對象則像消耗燃料的⽕焰,它們由⼀系列相續不間斷的動態變 化所組成。佛陀把構成⽣命經驗的五蘊比作⼀堆又⼀堆燃燒的柴⽕,為貪、瞋、癡的⽕焰添加了燃料,並煽起與助長它們所 造成的痛苦之⽕。若能熄滅這些⽕種,便能到達到佛陀所證悟的無上之樂,也就是解脫涅槃。

佛陀出⽣在⼀個皇室,在成長的過程中,他表現出非凡的智 慧、慈悲⼼和絕頂聰明的頭腦,在任何領域的活動中,他都能 輕⽽易舉地掌握各種技能,甚至他的體能也展現出超凡的⼒量。相傳,他在沒有經過訓練的情況下,曾拉開了古代最強⼤的弓,並將繃緊的弦⽤⼒向後拉,使箭射中了遠在1000英尺以 外的標靶紅⼼,顯⽰出他駕馭弓箭無與倫比的能⼒。事實上, 他天賦異稟,只要他下定決⼼,就能完成任何的壯舉。但由於他在過去前⽣累世的⽣命中花費了漫長的時間來培育無上的美 德與圓滿的波羅蜜,因此他⼀出⽣就注定會獲得三藐三菩提, 也就是正等正覺的解脫智慧,並透過對正法的洞悉和實踐來幫助他⼈獲得解脫的幸福。

年幼的悉達多王⼦在⽗親的教導下接受了過著奢華舒適的⽣ 活才是體驗幸福途徑的世俗觀念。幾⼗年下來,他⼀直深居住 在皇宮裡,過著享樂和特權的⽣活。當他有⼀天遇到⼀個衰⽼ 的⽼⼈、⼀個重病的病⼈和⼀具被送葬者抬去⽕葬場的屍體 時,他驚覺所有⼈無⼀例外都會⽣病、變⽼和死亡。這⼀個洞察與領悟讓他非常地沮喪,於是他對世俗的享樂產⽣了極⼤的厭惡,決⼼離家出⾛,過起苦⾏僧的⽣活。隨後,這位準佛陀 (最後⼀⽣菩薩)展開了長達六年摸索解脫道的修⾏之旅,他先 體驗了⼀系列極端的外道苦⾏,試圖燒掉將他束縛在⽣死世界中的煩惱。經過幾番反覆的試驗、嚐盡各種的錯誤和不斷地改 變修⾏的策略,他終於覺悟了,獲得了諸佛的無上菩提。開悟 之後,佛陀展開了長達四⼗五年的弘法教化⽣涯。不久,他身 邊又聚集了許多放棄世俗⽣活的頭陀苦⾏僧,並讓他們加入了 佛教比丘的僧團,這個僧團的修⾏遵循佛陀制定的戒律,⽽這 些戒律⼀直指導著佛教僧侶的⾔⾏,直至今⽇。比丘僧團重視 學習、禪修和持戒,是⼀個非比尋常的修⾏團體,從本質上來 講,它是皇家⾎統的傳承,因為我們比丘都是釋迦牟尼佛之 ⼦。

有鑑於此,我個⼈認為泰國常⾒的短期出家是⼀種對佛陀初 衷的不尊重。現在,泰國男⼦出家的慣例⼤多只是打算在僧團中待幾個⽉,有時甚至只有幾天,然後就放棄這⼀個特權,還俗去過俗家的⽣活。捨棄世俗紅塵的享樂和逃離⽣死輪迴的牢籠才是加入佛教比丘僧團的正確⽬的,然⽽他們出家的動機與 這些都無關。

唉,我⾃⼰的出家歷程還不是一樣。出於對⽗母的尊敬,我決 定在年滿⼆⼗歲時剃度出家。但就在我剛滿⼆⼗歲時,我的計畫被延遲了,因為我意外地收到兵單被徵召入伍,我在當地的軍訓中⼼接受了初步的軍事基礎訓練,然後我被解除了服兵役的義務,因為當年的軍隊只打算召募四⼗名新兵。由於已有⾜夠的⼈志願當兵,因此我無須繼續接受軍事訓練,我鬆了⼀口氣,因為我可以不⽤當兵了。

但即使在我退伍之後,我又藉故拖延我的出家,於是又過了⼀季,我才下定決⼼出家。當我終於下定決⼼要開始出家時,我的打算是穿上袈裟⼀段時間之後,我再放棄比丘的身份,然後還俗,與我⼼愛的女孩結婚。

起初,我的家⼈和朋友都對我願意加入僧團感到驚訝不已, 因為我⼀⽣中都沒有唸過最佛教最基本的「禮敬皈依世尊、阿 羅漢、等正覺…… 」等經⽂,⽽且我不羈的性格與佛教理想中的⾃我約束和嚴格的戒律也格格不入。我從來沒有看不起比丘或他們的⽣活⽅式,但對於⼀個年輕⼈⽽⾔,我唯⼀關⼼的是 如何像其他同年齡的年輕⼈⼀樣吃喝玩樂和享受⽣活。⼤家都 叫我製造麻煩的搗蛋鬼,這個稱呼其實很公允,但我不是無賴流氓。同時,我也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遇到真的流氓我也⼀樣不怕。 我願意在誠實的賭局中輸掉任何的⾦額,但我絕不容忍詐賭出⽼千。

我說服我的朋友阿沃(Awt)和我⼀起剃度,他的⽗母與我的 ⽗母帶我們去當地的寺院⾒阿姜孔瑪,請他當我們的阿闍黎, 為我們的剃度出家做準備。當⼤家聽到這個消息時,都說: 「你說的是那個阿賈︖哎呀!!不可能的啦!!他不可能出家受 戒的啦!他就算穿上袈裟,也不可能安⼼過出家的⽣活,他肯定會在頭幾個⽉就脫掉僧服。至於他的朋友阿沃很乖巧,他就 有可能會在僧團待上⼀輩⼦。」。然⽽事實上跌破了眾⼈的眼 鏡,也驚掉了眾⼈的下巴,阿沃在剃度儀式之後沒幾天便脫去 了僧服還俗,⽽我卻還在這裡!⼈就是這樣,總是先入為主, 都喜歡看表⾯,以貌取⼈。不過,他們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有誰會想到我真的能成功過出家的⽣活呢︖我那麼頑劣,就像猴⼦⼀樣那麼不安分,我可是村裡出了名的調⽪搗蛋鬼呢!

對於出家的⽣活,我顯然毫無準備。當我最終踏進齋溫甘林寺的⼤⾨請求剃度出家時,我甚至對佛陀、他的⽣平和教義連 基本的認識都沒有。我感覺⾃⼰就像⼀根枝葉未斷的青⽊被塞 進了⽕盆裡,我就這樣加入了僧團,當時在各⽅⾯都很不習 慣,⽽且還很尷尬。

事實上,我的女朋友才是我關注的焦點。因為她,我打算只 做幾個⽉的比丘,然後便脫掉僧服。在剃度前,我曾向她許 諾,這只是暫時的,我只出家四個⽉,當作是迴向給⽗母的功德,然後脫下袈裟之後我就會娶她為妻。許多暫時出家受戒 的年輕⼈只是在僧團中等待時機,等他們終於可以⾃由地脫掉僧服,便開始追求他們感興趣的女⼈,因為她們是我們年輕時 的主要誘惑。

我當時的⼼態也是如此,我只是⼀個出來玩的年輕⼈,我對正法⼀無所知,我不明⽩善巧和不善技巧的⾏為之間的區別。

那時,我根本不在乎我的⾏為會帶來什麼後果。在我剃光頭、 穿上⽩袍之前的幾週訓練期間,我仍胡作非為,當我獨⾃⼀⼈,沒有⼈看管的時候,我會偷偷溜出僧團,回家⼀段時間, 可⼀旦我剃了光頭,穿上⽩袍,我便下定決⼼,再也不偷偷溜 回家了。

後來,在我出家受戒並跟我的⽼師阿姜孔瑪學習⼀段時間之 後,我才意識到⾃⼰有多麼的放逸與散漫。阿姜孔瑪經常訓斥我:「你⼀定要三思⽽後⾏!!在你⾏動之前,先想⼀想你的 ⽬的是什麼。應該慢慢來的時候,不要衝動魯莽⾏事;需要快 的時候,不要拖泥帶⽔。如果你不經⼤腦就做出選擇,像個笨 蛋⼀樣在⽣活中摸索踽踽⽽⾏,你便只會遇到痛苦和磨難。」

阿姜孔瑪是齋溫甘林寺的住持,他擔任我的阿闍梨,輔 導我準備出家受戒。為了做好出家受戒的準備,我必須身著⽩衣,嚴格遵守良好的⾏為規則和僧團的其他規定,這些都是為了受持比丘戒律的⼀種訓練,並讓我熟知我應該為寺院和禪師 履⾏的義務,這些都是很嚴格的要求。只有當阿闍黎孔瑪看到 我能夠勝任這些任務時,他才會為我授戒,如果我的表現不 好,他就會暫緩授戒,直到他看到我有長進為⽌。

阿姜孔瑪非常重視森林頭陀比丘所倡導的傳統修⾏,他從不放縱受戒者不遵守嚴格的訓練⽅法,他要確保每⼀個準出家⼈ 在出家之前都接受了適當的培訓。我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在 最初幾個⽉裡,我是⼀名⽩袍出家⼈,與阿姜孔瑪⽣活在⼀ 起,必須陪伴他並照顧他的⽇常起居。在那幾個⽉的初步培訓中,我努⼒學習受戒程序的每⼀個步驟,並拼命背誦受戒的經⽂,重點學習如何正確唸誦巴利語複雜的發⾳,比如長短母⾳、⿐⾳、輔⾳的變化以及正確的語調。除此之外,我還得練 習向佛、法、僧以及⽼師如何⾏禮的正確⽅法,每⼀天的早 晚,我都旁聽阿姜孔瑪的佛法開⽰,熟悉佛陀教授的禪修業處並學習如何禪修。

在我剛開始接受出家培訓不久後的某⼀個夜晚,當我排練受 戒的唱誦,我認真地聆聽阿姜孔瑪的例⾏晚間佛法開⽰,他教 導我們在聽他演講時要在⼼裡默念 「buddho」(佛陀),我也照 做了。雖然我聽不懂他說的每⼀個字,但我⼀直默念著 「buddho」(佛陀)這個禪修的詞彙,直到我的⼼全神貫注並沉 浸在其中。當我默念「buddho」時,我的⽿朵仍能聽到阿姜 孔瑪說話的聲⾳,但我的⼼仍集中在默念的詞彙上。也就是 說,我的⼼在履⾏⾃⼰的職責,我的⽿朵也在做⾃⼰的⼯作。 突然,我的⼼進入了⼀種統⼀靜⽌、平靜、安詳的禪定,這種禪定的體驗引發了⼀個神奇的現象。

當我的⼼識凝神收攝匯聚成⼀點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幅 畫⾯,我跪在寺院的⽩沙上,然後臉朝下倒在地上。這個畫⾯ 清晰⽽明確,沒有錯,那就是寺院裡的⽩沙。這種不尋常的感 覺⼀直持續到阿姜孔瑪講完話,我的頭腦才恢復正常的意識。

當我恢復正常的意識之後,我謙卑地跪在阿姜孔瑪的⾯前,我 問他:「尊者,剛才我坐在那裡聽您說法時,感覺⾃⼰的身體消失了。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身體去哪兒了︖」

這些是我能使⽤的有限詞彙,因為我不知該如何描述我的經 歷。在那次幻象發⽣之前,我從來都不敢向阿姜孔瑪提問,但 那天晚上我感受到的興奮讓我有勇氣說出⾃⼰的想法。

阿姜孔瑪回答說:「不⽤擔⼼,沒事的,那代表你的禪修正 在進步。繼續努⼒吧。」。我很得意,因為我知道⾃⼰⾛在正 確的道路上。我感到⾃⼰是多麼的幸運,因為我找到了像阿姜 孔瑪這樣的善知識,他從⾃⼰的實修經驗中瞭解禪修,⽽不僅 僅是靠猜想或臆測。找到⼀位優秀的⽼師對禪修至關重要,如 果你的⽼師擁有聖者的智慧,他便能為你指引正確的修⾏道 路,讓你⾃⼰去發現真理。

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像那⼀晚⼀樣的深遂寧靜,當這⼀切發⽣ 時,我的⼤腦⽴刻會想:「這是什麼︖」,⼤腦給出的直接結 論是:「這就是幸福。」,那次的經歷是我修⾏⽣活的真正啟 蒙。我的⼼在修⾏之初便達到了平靜的階段,這有助於我迅速 發展更⾼層次的戒德和更深入的內觀。在森林禪寺的環境中禪 修⾃然⽽然地激發了我的⼼智,使我努⼒達到越來越⾼的修⾏ 境界,這才是出家⽣活的真正⽬的。為了實現這⼀個⽬標,比 丘們必須利⽤⾃⼰的戒律和意志來抵禦可能擾亂⼼智的思想妄念與情緒。

例如,在我出家之前,我對女性和她們的魅惑抱有幻想,即使在出家受戒之後,⼀開始我對女友萍(Paeng)的思念和我 們之間的情愛關係仍然蹂躪著我的思緒。然⽽,我是⼀個認真 且堅定的⼈,我發現將佛法付諸實踐很容易。在我經歷了神奇的禪定經驗之後,我對我的女朋友有了不⼀樣的看法。以前, 每天外出托缽化緣時看到她的臉,我的⼼就會被愛慾渴望所刺 痛。但是,當我第⼀次進入禪定的寧靜狀態後的第⼆天再⾒到 她時,我在托缽的路上停下來,我告訴她我決定繼續穿著袈 裟,我不會像我當初對她的承諾那樣還俗,我想誠實與坦率地 告訴她,我不再愚痴了,我不再是愛欲與情慾的奴隸了,但我擔⼼如此直⽩地說出我的感受會傷害她的感情。

這件事發⽣後沒多久,我便把注意⼒轉移到了觀想⼈體這個 禪修的業處主題之上,佛陀極⼒推薦「念身」,其⽬的是消除 對⾃⼰身體的執著,並防⽌將他⼈的身體視為欲望與執著的對 象。由於我的腦海中偶爾會浮現出對女友萍的愛戀,因此我決 定開始練習「不淨觀」,這種禪修是將注意⼒集中在⼈體的醜 惡不淨與不可愛等⽅⾯,在佛陀教導的所有「念身」的禪修⽅ 法中,「不淨觀」是對抗性渴求最有⼒且最有效的禪修⽅法。

我開始練習「不淨觀」,深入探究組成身體的各個部分,在禪修中,我觀想剝開身體薄薄的⼀層⽪膚,露出⽪膚底下⾎淋 淋、令⼈厭惡的⼀團⾎⾁混亂之物。在過程中,我不斷被⼈體 與⽣俱來的噁⼼特質所震撼,我看到的與其說是⼈,不如說是 ⼀具活⽣⽣並散發著惡臭的屍體。這⼀切都讓我感到厭惡,我 無法忍受眼前的景象。幾個⽉前我忍不住要抓取女⼈身體的衝 動,如今已完全失去了動⼒,⼀旦我把全部注意⼒轉移到身體之上,便能遠離⾁體的誘惑,我的⼼就會放下情愛欲望,進入 ⼀種清晰、平靜、專注統⼀的禪定。

至於我的前女友萍,她後來嫁給了⼀個來⾃考沙明縣(Khao Saming)的男⼈,他們後來搬到了楠⾕區,並在那裡去世了。真的很悲哀,她的⼀⽣沒有做過任何有意義的事,卻這樣死去了。想想看,當初我就是愛上這個女⼈,這⾜以說明與善知識交往互動對於⽣活是多麼重要的⼀件事,我曾試著告訴⼈們這⼀點,但⼤多都是浪費時間,因為⼤多數的⼈根本不理 解,也許是他們眼中的塵埃太多,無法看⾒實相。佛陀說得 好:「那些能洗淨⼼中污垢,拔掉⼼中性欲之刺的⼈,便能擺脫顛倒妄想的束縛。當他們⾯對讚美或指責、幸福或痛苦時, 都會泰然⾃若,才能八風吹不動。」

在我穿上出家⾒習的僧袍,聽到阿姜孔瑪的佛法開⽰之後, 我開始反思並感恩⽗母的恩德與家庭⽣活中不可避免的艱⾟, 我想到他們撫養我長⼤是多麼不容易的⼀件事,他們又為我犧 牲了多少。我開始意識到,養育⼀個家庭要經歷多少的苦難, 有時就像⽣活在地獄裡。我越想越通透,⼤多數的⽗母都忙於養育⼦女,很少有時間可以休息和放鬆。這個想法讓我想起了 ⼀個古⽼的泰國故事:⼀個善良的男⼈有⼀個溫馨的家庭,但 ⽣活卻很困難。有⼀天,他在森林裡散步,遇到⼀棵茂盛的芒果樹,樹上掉下⼀些芒果。他把地上最漂亮的芒果撿起來,準 備留給孩⼦們吃,他把過熟的芒果留給妻⼦吃,把爛掉的芒果 留給⾃⼰。但是,他⼀定要在獨⾃⼀⼈的時候才吃那些壞掉的芒果,因為他不想讓妻⼦和孩⼦們知道他的犧牲。

這個故事喚起了⼈們對世俗⽣活中某些對現實的關注,⽽這 些現實是那些沒有受過正法原則訓練的⼈所無法完全理解的。 例如,雖然我的⽗母犧牲了很多時間和精⼒來確保我在這個世上獲得成功和幸福,但他們和⼤多數的⽗母⼀樣,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幸福並不存在於物質利益或快樂的追求中。相反的,真 正的幸福,存在於⼀個⼈不執著塵世、不為世俗所累的⼼裡, 這存在於每個⼈⼼中的「法」的基本原則,每⼀個選擇禪修持佛法的⼈都能得到它。

我⾃⼰在⽣活中⼀直滿⾜於跟隨⽗母的腳步,我尊重他們, 把他們當作我的⽼師,從不懷疑他們的動機。直到我出家受戒 後不久,我開始閱讀佛陀的⽣平故事,我對於家庭⽣活⽬的的 看法才開始發⽣變化。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佛陀出⽣富貴榮 華,過著王⼦的奢華⽣活。他的⽗親為了給兒⼦營造出幸福的 ⽣活,讓他從⼩遠離⼀切不愉快的事情,以至於他完全不知道 宮殿外世界的痛苦、苦難和艱⾟。然⽽,當王⼦終於⾛出宮牆,看到⼀個⽼⼈、⼀個病⼈和⼀具屍體時,他⾯對的是全⼈ 類共同的現實,⽣⽼病死是不可避免的⾃然定律,這讓他對⾃ ⼰的⼈⽣⽅向產⽣了懷疑,他看到⾏腳苦⾏僧平靜安詳的舉 ⽌,未來的佛陀(菩薩)受到了啟發,決⼼放棄尊貴的身份和所 有財產,離開了王宮,去尋找幸福的真正源泉。

佛陀的故事說明即使⽗母的初衷是好的,他們也會把孩⼦導 向⼀個持續⽣死輪迴及接踵⽽至的痛苦與磨難的⽅向,他們還 同時向孩⼦們灌輸⼀種錯誤與虛假的⼈⽣觀及安全感。⼤多數 孩⼦都是在強調世俗問題(像是如何賺錢和謀⽣)的⽗母身邊長⼤的,⽗母都希望⾃⼰的孩⼦能夠延續家族的⾎脈,也擁有⾃⼰的孩⼦。

最終,孩⼦們學會了⽤⽗母的⽅式思考問題,⽽這種觀念卻 成為了阻礙年輕⼈認真學習佛法的障礙。儘管出⽣為⼈,具有掌握佛法基本教義的體⼒與腦⼒,但他們最終還是把⼤部分時 間與⼼⼒都花在了無關緊要的世俗事務之上,⽽沒有認識到⾃ ⼰內⼼固有的精神特質並付諸⾏動。我之所以說家庭⽣活是艱 難且繁重的,原因就在於在世俗中努⼒⽣存的這⼀⾯。

⽣在這個星球上的每個⼈都希望在⽣活中能體驗到真正的幸福,⽽與此同時,每個⼈出⽣時都被貪、瞋、癡的⼒量所掌 控,由於缺乏忠實持戒和修習禪定的訓練,這些⿊暗的⼒量必 然會在無休⽌地追求平凡與世俗的⽬標中佔據主導的地位。

我們每個⼈都有養育和保護我們的⽗母,我們的⽣存最依賴於我們的⽗母,如果沒有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們可能活不到今天。但話又說回來,正因為⽗母悉⼼撫養我們長⼤,為我們提供教育,幫助我們成家⽴業,我們才會從來都不去質疑並遵循他們教給我們的⽣活⽅式。⼤多數⽗母的使命是追求財富 和世俗的利益,⽽這⼀個使命在他們死後也成為他們後代的遺 產,他們⽣前滿懷希望,希望後代⼦孫能以他們為榜樣,繼續 奮⾾,實現或超越他們所重視的⽬標。但說到底,⼈們覺得⾃⼰有義務取悅那些花費了⼤量時間和精⼒照顧⾃⼰的親⼈,但 兒⼦或女兒卻很少有機會能從平庸的世俗⽣活中解脫出來。

在⽇常⽣活中,⼈們努⼒使⾃⼰的⽣活⽅式能夠產⽣對⾃⼰ 有益的好結果,⼈們⾃然希望能改善⾃⼰的處境,在⽣活中取 得成功。但是,無論他們如何努⼒獲得成功,到死的時候仍是 ⼀場空,他們所有的世俗成就都將化為烏有。⼤多數⼈的⼀⽣ 都在追逐世俗的繁華,⽬的是為⾃⼰和家⼈積累財富。他們⽣ 活的基本⽬標是擁有健康的身體、家庭幸福、⽣活富裕和事事 順⼼。但他們很少清楚思考這些幸福形式的局限性。事實上, 為了實現富裕和幸福所付出的努⼒並不能帶來⼼靈持久的安 樂,因為⼈們忽視了這樣的⼀個基本原則:萬物有⽣必有滅, 每⼀項的成就,就其本質⽽⾔都是無常且趨於敗壞,因此是不可靠的。世俗的成功不會長久,因此它們的價值有限,且最終,它們的影響都會消失殆盡。

為了要瞭解並克服這些局限,⼈們必須根據佛陀關於八正道 的正⾒和正念的教導來審視觀照⾃⼰的⼼,⽽要做到這⼀點, 就必須遠離⽇常⽣活中的塵囂與迷惑,認真禪修。除非⼈們找 到痛苦的根源,並努⼒消除這些根源,否則,健康和財富帶來 的快樂也只不過是短期的療效,並不能持久解決他們的痛苦。

如果沒有智慧,⼈們很容易變得只關⼼⾃⼰⾏為的物質回報, 或渴望在社會上獲得讚譽和好名聲,然⽽這些都很快就會消 失。 佛陀建⽴了⼀種精神訓練的⽅法,只要以八正道中的正⾒和正志(正思惟)練習禪修,就能達到平靜和專注的崇⾼定境,這 種境界可超越世俗感官享樂的界限及其對幸福的虛假承諾。事 實上,練習禪修是獲得最⾼形式幸福的⼀種⼿段,任何幸福都無法超越經由直接通往涅槃的⼼智訓練所帶來的幸福,在通往 「涅槃」的道路上,哪怕是只取得了⼀點點的進步,都比健康 和財富帶來的快樂更有實質的益處;另⼀⽅⾯,如果以八正道 的正精進禪修,毫無疑問的,禪修會引導我們體證「涅槃」, 也就是終極的幸福與⼀切苦的⽌息。

佛教徒的優勢在於佛陀明確指出了修⾏道路上每⼀步的正確 ⽅法。然⽽遺憾的是,⼤多數⼈都浪費了⼈世間所提供的在修 ⾏⽅⾯取得進步的絕佳機會。如果他們能抓住機會,到寺院禪修並聆聽佛法的開⽰,便能學會如何從煩惱的思慮妄想與負⾯ 情緒中解脫出來,他們應該像佛陀及其阿羅漢聖弟⼦們⼀樣, 尋找遠離世俗⽣活紛擾的安靜隱居處所,這樣的僻靜環境⾃然 有利於為了平靜與安寧⽽練習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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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化自在天神能自在運用化樂天神所創之樂境,於中變化無窮,樂享無邊。而文學家,亦如化樂天神,以才情妙筆幻化文字世界,讓流連忘返。正因此,本坊取名『他天化樂天書坊』,廣收古今經典文學,如《搜神記》《元曲》《酉陽雜俎》《子不語》《廣異記》等白話譯文。另亦收錄坊主個人遊記、言情、推理、怪談等創作,期以文會友,自娛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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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醫四十三年,「殺」人無數,終於放下「屠」刀,沒有成佛,却成了半個出家人,人生到了某個階段,總要捨棄某些東西,仔細想想名與利其實並不再那麼真實。從沒看過靈車後面有載著死者生前賺的金銀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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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醫四十三年,「殺」人無數,終於放下「屠」刀,沒有成佛,却成了半個出家人,人生到了某個階段,總要捨棄某些東西,仔細想想名與利其實並不再那麼真實。從沒看過靈車後面有載著死者生前賺的金銀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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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師兄來信請示:   以上四人(資料隱藏),無論從母姓或從父姓,工作、財運都不順遂,借人錢,也討不回來,請示是否有干擾?   佛菩薩慈悲明示:   係因果,前三世在大陸福建省山區,兩個村庄之村民因為買賣而起糾紛(兩村相距約六公里),一位親戚當時是村長,下毒是另外一位親戚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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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師兄來信請示:   以上四人(資料隱藏),無論從母姓或從父姓,工作、財運都不順遂,借人錢,也討不回來,請示是否有干擾?   佛菩薩慈悲明示:   係因果,前三世在大陸福建省山區,兩個村庄之村民因為買賣而起糾紛(兩村相距約六公里),一位親戚當時是村長,下毒是另外一位親戚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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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話說父親聞知台灣事,便一個心思想到台灣發展謀前途。他在【遺兒孫詩】寫道【學成聞知台灣事 返家收租欲遠航 翻浪出帆泉州港】。   父親終究下定決心瞞著家裡的兄姊私下收田租啟程遠航,他登船地就是從宋元時期開始就是世界貿易大港的泉州港。我想在戰爭年代大陸和台灣貿易交通應該是斷絕的,而今對日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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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話說父親聞知台灣事,便一個心思想到台灣發展謀前途。他在【遺兒孫詩】寫道【學成聞知台灣事 返家收租欲遠航 翻浪出帆泉州港】。   父親終究下定決心瞞著家裡的兄姊私下收田租啟程遠航,他登船地就是從宋元時期開始就是世界貿易大港的泉州港。我想在戰爭年代大陸和台灣貿易交通應該是斷絕的,而今對日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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