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力最近總在四點多醒來,瞥向床頭的電子鐘,數字永遠是 4:26。不是四點二十五,也不是四點二十七,就是那個該死的 426。起初他以為是巧合,鬧鐘壞了,或是自己潛意識在作祟。但這已經是第五次、第六次……好多次了。他揉著眼睛,強迫自己翻身睡去,卻總覺得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在凝視他,無聲卻沉重。
紀力僵在伸展的動作中,雙臂還舉在半空。他揉揉眼睛,再看,426 們還在那裡,數量更多了,像潮水般湧來,填滿了整個廣場。它們不說話,不動怒,只是注視。注視得讓他喘不過氣。
他想起吉姆上回提到的「秋吉爾症候群」。那是上個月的事,兩人在公司樓下的酒吧小酌,吉姆喝得微醺,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芒。「哥們,你聽過邱吉爾症候群嗎?」吉姆壓低聲音,像是分享什麼禁忌秘密。「不是秋吉爾,是邱吉爾。那個英國首相。」
紀力當時笑他胡扯,但吉姆講得認真。他說,那是一場從淺眠中驚醒的噩夢。陽光灑進房間,卻照亮了無數個溫斯頓·邱吉爾。不是畫像,不是雕像,而是千千萬萬個活生生的邱吉爾,塞滿房間每一個角落。他們穿西裝、叼雪茄、戴圓頂帽,臉上那種堅毅嘲諷的表情,像在審判你。吉姆試圖甩開幻覺,衝出房間,卻發現客廳、街道、咖啡店,到處都是。它們只注視他一個人,別人看不見。
吉姆講到這裡時,聲音顫抖。他說他給這病取名「邱吉爾症候群」,因為那些邱吉爾像內心的投射,當你焦慮時,它們變多;當你冷靜時,它們稍退。它們不邪惡,只是等待,等待你面對某種「戰爭」。後來,吉姆遇見一個陌生人,那人遞給他一張卡片,說那是召喚。吉姆從此消失了,公司說他請假,電話打不通。
紀力當時只當笑話聽,拍拍吉姆肩膀:「你壓力太大,少熬夜。」但現在,站在頂樓,他開始懷疑。426 們的目光,像極了吉姆描述的邱吉爾。那種深邃、催促的注視,讓他背脊發涼。
那天晚上,紀力回家後,無法入睡。他打開電腦,搜尋「看見重複數字的幻覺」。跳出的文章全是精神分裂、強迫症之類。他關掉頁面,卻又忍不住看鐘——又一次,4:26。房間裡似乎多了什麼。他轉頭,牆角有影子在動。不是人影,是 426 的輪廓,灰色、模糊,刻著數字。它們從地板爬出,從天花板垂下,慢慢填滿空間。床頭一個,書桌一個,窗台無數個。它們不動,只是盯著他。
「這什麼鬼……」紀力低喃,心跳如鼓。他閉眼搖頭,再睜開,它們還在,甚至更多。鄰居的電視聲傳來,樓下車鳴,一切正常。只有他看見這些 426。
第二天,紀力試著假裝正常。上班、開會、吃午餐。但在電梯裡,他看見鏡子反射出無數 426,擠在身邊。會議室裡,它們坐在同事椅子上,目光鎖定他。沒人反應。下午,他溜到街角咖啡店,點了杯黑咖啡,坐在窗邊。窗外,426 們在街道上踱步,穿梭行人,像無聲的幽靈。
紀力用手機記錄。他拍下照片,卻只顯示空蕩蕩的街道。他開始寫筆記:426 的特徵——灰影、數字標記、重複出現。規律?每次焦慮時,它們增多。壓力大時,像洪水。
「這是一種病,」他自語,「得取個名字。426 症候群?」
日子一天天過去,紀力學會共存。他無視它們,專注工作。但獨處時,那壓力如山。某夜,他夢見低沉聲音:「紀力,我們在注視。你將如何面對這場戰爭?」醒來,房間塞滿 426,它們的「眼睛」在暗中閃爍。
「你們想要什麼?」他喊道。無回答。只有注視。
他開始研究。搜 426 的意義:天使數字?代表穩定?還是巧合?他翻心理學、神秘學,甚至邱吉爾傳記——吉姆的故事讓他聯想。他畫下 426 的模樣,記錄情緒波動。它們似乎是內心投射,或某種訊號。
「也許,它們在告訴我什麼。」他深夜寫道。
一個月後,紀力不再逃避。他低聲問它們問題,雖無回應。他覺得它們不是敵人,而是引導者。某天,在咖啡店,一個陌生人坐下。黑色風衣,眼神銳利。
「你看見它們了,對吧?那些 426。」
紀力愣住,手中的咖啡杯差點摔落。「你……你也看得到?」
陌生人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它們一直在注視,等待有人承擔責任。」
「責任?什麼責任?」
陌生人沒答,只掏出一張卡片,上面一個地址。「來這裡。我們有些東西要給你看。」
紀力接過卡片,腦海浮現無數 426 的眼神。它們不再只是注視,而是催促他前進。他感到一陣寒意,卻也湧起莫名的使命感。
或許,426 症候群並不只是一場幻覺,而是某種更大的召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