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茫茫而短暫的一輩子,不過是在無垠宇宙面前,努力演好屬於自己人生的那台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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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國寶 Kokuho 国宝 (2025)
演員:吉澤亮、橫濱流星
導演:李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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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概要🎬:
「為了踏上巔峰而摒棄一切,真的值得嗎?」
「只要能夠證明我的存在並成就雋永,一切都值得。」
喜久雄自幼喪父,卻因其天賦而被歌舞伎名門花井半二郎破格收為徒弟;中途更遇上花井家繼承人俊介,彼此亦敵亦友,互相砥礪,成為風靡一時的組合。然而喜久雄並未止步,反而不惜一切渴望躋身頂流,證明自己。只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為求成為舉世無雙的「國寶」,選擇放棄所有是否真的值得?喜久雄又會否尋得屬於自己的榮譽與雋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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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反思🧐:
⚡有雷警告⚡
對我來說,《國寶》絕對是今年最震撼的作品之一。相比前作,李相日今次格局更大,打造了一部幕幕精心雕琢、處處讓人驚嘆的傑作。由歷史與文化、人性與藝術,再到生命的討論,電影以主角經歷50年間的起伏跌蕩,刻劃出一段橫跨時代且直擊靈魂的叩問:永恆之後,人類還會留下什麼?
◤在毀滅中尋找意義,在灰燼中展翅重生◢

「能守護我的血脈都沒有了。」
「你有的是才藝。」
由喪父到初入歌舞伎名門,再由初登殿堂到掉落谷底,最後破繭化蝶,成為世人眼中的國寶。《國寶》以3小時的光影之旅,悠悠講述了喜久雄一生50年來跌蕩起伏。這樣看來,電影並沒有什麼大不了,但卻為何備受推崇?對我而言,要理解故事,就必先了解「身份」於電影中的重要性。
在電影中,從小就痛失家人的喜久雄,一早便失去了自己的「身份」。父親在黑道大戰中被槍射死,母親後來因病離世,甚至家族絕大部分人因為「原爆後遺症」而失去性命;在這裡,他失去了「兒子」和「黑道」的身份。到後來被歌舞伎名門花井半二郎破格收為徒弟,雖然天賦異稟,但哪怕成了關門弟子,他也因為血脈的不同而不被師母接納,處處被看作外人。被師傅視為己出,卻永遠無法成為最親的關係;這種身份上的渴而不得,亦讓喜久雄羨慕天生留著歌舞伎血脈的俊介。在世界眼中,喜久雄始終是一個沒有過去的遊魂野鬼,亦是不被看重的人。然而縱使格格不入,縱使被人漠視,但為了能尋找自己於世界中的一席之地,他依然努力地精進自己歌舞伎的才能,並渴望能夠一次又一次,在觀眾的呼叫和掌聲中感受自己的存在,了解自己新的身份——「演員」。

「無論受過多少苦,你都要靠著才藝獲勝。」
無論是擁有家族結構的黑道,還是奉行世襲制,且重視血脈的歌舞伎;面對早已失卻的身份和遙不可及的歸屬,喜久雄的孤寂在大時代之下無所遁形。但正因著此,哪怕後來與俊介分道揚鑣,自己聲明開始消淡,並再次失去「演員」的身份時,花井半二郎臨終前對喜久雄說的這句話,依然成為了喜久雄的繼續前進的努力。因為一無所有,所以只能依賴自己的才藝,為自己的存在創造意義;因為不被世界接納,所以唯有將自己化作最獨特的存在,證明自己的價值;喜久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在世界中站穩住腳,成為獨當一面的歌舞伎演員。而在歷經千辛萬苦,經歷光明與黑暗的洗禮後,他最終為自己贏下了獨一無二,且舉世無雙的身份:「國寶」。

「真正純熟的技藝,比刀槍都要強大。」
了解過喜久雄的背景後再去理解故事,便能感受到編劇和導演投放於電影裡的匠心。《國寶》表面講述喜久雄花盡50年,終於成為歌舞伎「國寶」的故事,實質卻隱喻著日本民族在面對大時代變遷之際,如何在世界中尋回自己一席之地。
由電影一開頭已經暗藏隱喻:堅持用刀手刃仇家的黑道社長喜久雄父親,被象徵西方文明入侵的槍射死;喜久雄的家人,亦在其後相繼因為「原爆後遺症」而離世。這一段除了描寫了喜久雄人生第一次遭受劇變,亦間接表達了日本社會在第二次世界大戰被美國以原子彈重創後,所遭受的社會動盪。而角色「身份」上的喪失,則對應了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因為戰敗而面臨的國族「身份」喪失。
二戰戰敗後,日本當時盛行的軍國主義開始崩潰,國民亦面臨極大的文化和社會衝擊。人民不但要面對國家身份認同的失落,更要面對社會的經濟和文化體系逐漸崩潰,以及意識形態的轉換。電影中刀與槍的符號,正正呼應了這個劇變。象徵日本軍國主義和國民身份認同的刀,被來自西方國家,象徵侵略和西方意識形態的槍所射倒;黑道家族的沒落和原爆後遺症,代表日本民族的創傷;而喜久雄「身份」上的失落,正劍指日本民族所面對的集體性「身份」失落。然而正因為這種創傷和失落,才造就了日本社會後來選擇以文化為主軸,透過向世界輸出日本大眾文化,從而重建國民身份認同,以及人們對國家的自信心。
電影中花井半二郎說的這句說話,不但提醒著喜久雄,亦是對日本社會在二戰後再次崛起的概括。喜久雄在失去身份後,依舊靠著自己的努力繼續向前。哪怕被世界唾棄,哪怕不被人認可,依然不願放棄,只為向世界證明自己的價值;同樣日本社會戰後哪怕面臨劇烈動盪,就算面臨各種創傷和失落,依然靠著自己的努力,成功以流行文化征服世界。這除了呼應花井半二郎的話,亦是對日本社會重新崛起的一種證明。這樣的故事設定和編寫,造就了電影中的文化和歷史調性,為故事添加了一層厚度之餘,更把藝術和歷史文化互相緊扣,打造了這部獨一無二的傑作。
◤永恆之後,會是穿越時空的靈魂共振◢
只是,源遠悠長如歷史,也總有一日會被時代的浪花淘盡。那麼究竟喜久雄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揭開包裹電影的文化和歷史,當中又蘊含著什麼?這就來到我認為電影處理得最出色,也是最震撼人心的部分:對永恆的探索。
由喜久雄失去家人之後,到踏入歌舞伎世界之際,他一直渴望了解自己的存在和價值。而在花井半二郎的教導下,他終於在第一次登上殿堂,在觀眾如雷的掌聲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極具天賦的他,亦在途中和半二郎的兒子俊介暗暗角力,亦敵亦友。而這段和俊介共同感受歌舞伎的辛酸和樂趣的時光,正是喜久雄最快樂、最純粹的時光,也呼應兩人首次登台表演的《二人藤娘》以及其後收穫觀眾熱愛的《二人道成寺》故事。哪怕喜久雄妒忌俊介的血統為他帶來的好處,哪怕俊介妒忌喜久雄因為天賦備受半二郎偏愛,兩人依然因彼此的存在而變得更好。

「你拜神求了很多東西。」
「我不是在求神,而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然而過去的創傷和身份的缺失,讓他渴望成為更重要的存在,並透過獲得更多人認可來填補自己空虛的內心,卻也因此逐漸忘記自己的初心。因此當他了解歌舞伎世界的世襲制,他開始害怕自己會因為「身份」的不同而再被拋棄。於是在聽到半二郎選擇自己代替他上台時,哪怕明知會傷害俊介,他依然毫不猶疑地答應。因為在他內心深處,比起任何事,他更渴望能夠向世界證明自己的重要,好讓自己不會再被丟下。但這最終卻成了一把雙刃劍:雖然他演了備受讚譽的《曾根崎殉情》,卻讓兒時玩伴春江感到陌生,也讓曾並肩作戰的俊介無法接受,兩人最終亦分道揚鑣。
可惜,哪怕後來的他繼承了半二郎的名號,他依然因為血脈的不同而被歌舞伎世界唾棄。特別在繼承典禮上,聽著半二郎彌留之際喊著俊介的名字,他更加明白,自己始終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歸宿。自己由始至終都是一個替代品,從未被重視。哪怕自己不擇手段,哪怕自己再如何努力,他也比不上留著歌舞伎血脈的人。尤其在看到久別多年的俊介依舊受到歌舞伎界的青睞時,他終於崩潰。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一無所有,自己的孤獨也在鎂光燈下表露無遺。
但是正因一無所有,卻讓他有機會去到更高的地方。因為一無所有,於是喜久雄才能化身成任何人,經歷千百世的人生,打造最動人的角色。眼見時機成熟,歌舞伎前輩萬菊於是引導他再次回到舞台,並讓他與久未見面的俊介合作。當兩人再次攜手踏上舞台一刻,喜久雄終於久違地感受到曾經的純粹和快樂——那種將一切獻給歌舞伎,非常簡單樸素的快樂。因為表演的當下,他不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屬於舞台和觀眾。只是,快樂一閃即逝,喜久雄很快也發現俊介的病情。而與俊介演的最後一部戲《曾根崎殉情》,則自然了俊介對歌舞伎的愛與恨,同時也讓喜久雄再次失去久違的歸屬,亦因此引領他到達他曾經夢寐以求的巔峰——國寶。
數年光景一閃即逝,儘管走到夢寐以求的高峰,但喜久雄也已變得經孤身一人。然而在聽到女兒的說話後,加上乘車時看到的飄雪,再次看到那片屬於至高處的「景色」;那一刻,他終於發現自己流盡血淚所追求的,甚至甘願與魔鬼做交易所換來的,竟然不過如此。於是他笑了——不但笑自己的愚昧無知,也笑明明一切如此簡單,自己卻偏偏於人生中繞路無數。但也因此,他最後演繹《鷺娘》時,他終於真正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因為在那一刻,他化作角色本身,為了所愛的歌舞伎獻出了所有。在那片無人之境中,他失去了所有,卻也成就了藝術的本身,而他將不再孤單。因為他會成為藝術的一部分,流淌進每個觀眾的心中,改變著每個被他表演感動的人。而他的存在,將會在永恆裡盪起回音。

「為了走到這個地步,你犧牲了多少人?」
電影中喜久雄曾被問到這句。但要說喜久雄所做的一切孰是孰非?我們可以控訴,但卻永遠無法下定論。因為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因為孤獨,也只是因為渴望被看見。這也讓故事回到電影最中心的主題:創作的本質。
記得當初看完電影後,腦海浮現了《驀然回首》的片段。那一刻我不禁想,喜久雄看到飄雪時會想起什麼?是曾經不斷渴望尋找的「那片景色」?還是第一次和俊介踏上舞台的場景?只不過驀然回首,一切已是百年身;留下的只有眼前路,其餘一切也注定成追憶。但至少在聽見台下的掌聲時,他確切地知道自己有感動過觀眾。而在那個剎那,曾經追求的「身份」逐漸變得渺小,世界有否記住自己也不再重要。而在如雷的掌聲逐漸淡去以後,他終於觸碰到屬於自己創作的本質——為了看到世界被自己感動。
創作的本質,本來就是孤獨。因為心中那無法明言的孤獨,因為卡在喉嚨處,無以名狀的悲傷,於是我們才會把一切化作文字、化作音樂、化作藝術。渴望把自己放在歷史長河中,直到某個與自己相似的靈魂再次拾起千百年來遺下的思念,來一場久別重逢,來一場靈魂互訪。於是,自己將不再孤獨,藝術將會變得有意義,而生命也不再稀薄,而是因為思念彼端的共鳴,而變得宏大而永恆起來。只是,有時候在追求這種永恆之際,我們很容易便會因為孤獨,而忘掉自己的初心。就好像喜久雄為了找到自己於世界的歸屬,為了讓自己不再孤單,逐漸越走越遠。儘管去到曾經渴望的地方,儘管成為曾經渴望成為的人,卻再也找不到曾經的自己。
只是,在人生這場迷宮中,不走錯幾條路,不繞過幾個圈,又怎會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麼?這也是電影最打動我的地方。由一開始的創傷與失去,到之後與俊介互相競爭和勉勵;再因理念的不同而走上不一樣的路,遇上必然的失去,最終才成為舉世無雙的「國寶」。不經歷過這些,喜久雄又怎會找到自己的目的地?正因為犧牲了一切,明白到生命的脆弱,了解過世間所有的短暫,所以才造就了他對藝術的追求。因為在藝術中,他知道自己將會找到歸宿。哪怕自己失去了各種各樣的身份,「兒子」、「徒弟」、「父親」、「丈夫」,甚至是「人」的身份,他也要成為傾到眾生的國寶。或許就在台下的某人看到自己表演的一刻,或許要等到千百年後偶爾的回眸;但是只要自己曾經存在,只要自己感動過哪怕一個人,那麼就算是短短的生命,也將盛載無限意義,並在永恆之中,找到自己的歸宿。

「我們在生命中所做的一切,將在永恆中迴響。」
--《帝國驕雄 Gladiator》(2000)
人生在世,渺小如塵。一台戲,一段浮生;我們茫茫而短暫的一輩子,不過是在無垠宇宙面前,努力演好屬於自己人生的那台戲。好比《帝國驕雄》中的這句對白,儘管生命短暫,但是總有些東西會化作永恆。一如歌舞伎,一如電影與文字,一如藝術本身;因為渴望被理解,因為渴望不再孤獨,所以我們選擇跳入時間長河,任由思緒感受來自過去和未來的溫柔共振。而在其中,我們將會找到自己焦躁靈魂的歸宿。
所以,究竟《國寶》厲害之處在哪裡?想來,那對每個人也不一樣。但是有一樣可以肯定的,我們的存在,大概也會在永恆中迴響吧。因為我們曾經存在,因為我們曾經影響過某個人,因為我們的生命曾經不只屬於我們自己——我相信這樣的我們,也將成為永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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