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期末考後,整個高三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瀰漫著一種疲憊而空虛的氛圍。
林淺坐在圖書館角落整理舊書,陳若瑜抱著一個紙箱走了進來。
「江予澤退社了。」陳若瑜放下紙箱,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退社?」林淺抬頭,有些驚訝。攝影展之後,江予澤的攝影社成績是有目共睹的。
「他家裡有些事,忙著準備出國的手續。」陳若瑜看著林淺,眼神冷靜得像是在進行一場手術,「這是他清理出來的廢片,讓我處理掉。」
陳若瑜從紙箱裡拿出一個黑色的鐵盒,遞給林淺。
「妳覺得呢?這些底片是廢片嗎?」
林淺接過鐵盒,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指尖一顫。她知道,這不是讓她處理掉,這是給她的「遲來的信」。
「若瑜,妳……」
「我什麼都沒看到,也什麼都不知道。」陳若瑜打斷她,推了推眼鏡,「我只知道,有些話,當事人不願意說,總要有人幫忙遞個話。至少,讓妳知道真相,才不會後悔。」
林淺拿著鐵盒,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直到走出校門,才飛奔到最近的沖洗店。
當那一張張照片被顯影液浸潤,在紅色的安全燈下緩緩浮現影像時,林淺的呼吸幾乎停止了。
照片全是失焦的、模糊的、像是隨手拍下的廢片——
第一張,拍的是她物理筆記本上的那個錯公式,旁邊是鉛筆的修正痕跡。 第二張,拍的是她在運動會上,低頭專注地念廣播稿的側臉,背景是模糊的紅色跑道。 第三張,拍的是她在琴房窗邊,整理樂譜時,被陽光灑滿的背影。 第四張,拍的是她桌上那本攤開的、她用來寫心事的藍色墨水筆記本。
這些都是江予澤的視角,他從未展出,也從未給任何人看過。
原來,他從來沒有把鏡頭對準蘇筱棠,他只是將那束光芒,鎖在了只有他知道的底片暗箱裡。
林淺坐在沖洗店的木凳上,淚水大滴大滴地落在相紙上,將影像模糊了一片。她一直以為自己活在江予澤的影子裡,卻不知道,她才是他底片上唯一被鎖定的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