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15|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獄(四):監獄新人組

獄(四):監獄新人組】
8月17號星期四被送往荔枝角收押所,下星期二就被送往塘福監獄。塘福位處大嶼山,需要在東涌搭巴士或的士抵達,對市區大部份人而言路程很遠,也不方便。但對居住在東涌的家人而言,只需兩程巴士或的士就可抵達,便捷得很。
約有七、八人一同在荔枝角「過界」到塘福,黑白手(黑手為曾坐監的囚犯,白手則是首次進監牢)各有一半。抵達塘福後要經歷為期三日的新人組「指導」,負責講話的是「校長」,講些監獄須知以及生活資訊,例如每日用餐安排以及有哪些違禁品。講起違禁品時,他隨手拿起一牌紙版,上面黏住那個星期新鮮滾熱辣沒收的違禁品,有手工紋身器、手工啤牌、紙牌麻將等……監獄真是個誘發人類小宇宙的地方。理論上,這個課程是讓我們更好適應監獄環境,不致過份無知,讓人容易欺負。但在監獄適應,又怎會是官方課程所能指導到的。
塘福的環境與一般想像的監獄有很大差別。就像荔枝角,無論犯人在任何地方,都被矗立的高牆圍困,整個生活環境自然而然充斥着壓迫感。抬頭望天,只能看見被困而由灰色水泥建築框成的窄小天空。
塘福監獄的俯覽景。(網路圖片)
但唐福監獄環境比較開闊,環抱郊野,有着大海觀景,踏出囚室就可看到自由的綠化帶及天空海洋。塘福被劃分為「上圍」和下圍」,有約二百級的「天梯」連着,天梯兩旁是供在「上圍」和「中圍」期數工作的所員居住。新人組時是住在上圍,在「指模房」和醫院附近的電腦室上課。電腦室的所有電腦也沒有連上互聯網,只供上電腦班的所員使用,有Microsoft office和繪圖軟件。但我在上課時已對此深感興趣,即使無法上網,也慣性的敲著鍵盤,可以令我感受到欄柵外熟悉的味道。隔壁也有會面室、律師房供以進行一般親友的探訪以及律師或議員的公務探訪。
在新人組逗留的時間接連遇上兩個颱風,港澳兩地都飽受風災困擾,在監獄內人人也議論着澳門的災情和政府的不堪,讚揚過去港英及香港政府的水利防洪基建。有原是澳門人的囚友也氣憤的說,每年派錢倒不如花錢搞好基建,但也補了一句「雖然有錢洗好開心」。新人組「落山」的日子也因此而被迫延遲,我們更需協助清理監獄內的「災情」,到處都是殘肢敗絮,部份在牆壁上的倒鈎捲欄遭到破壞,最誇張的是有幾棵樹倒塌,滿地下是被壓毀窗戶的玻璃碎,要勞煩許多人力物力清理。
在新人組時不用工作,但很多時候都要協助清理,也在心靈頗為不安、孤苦的狀態下感受颱風的威力。除了夜晚回睡倉睡覺,刮颱風無法上課時我們在一個低矮平房休息,望着窗外呼嘯疾捲的落葉雨水,前方空地捲起了一個小龍捲,間中有清脆的玻璃碎聲及大樹倒塌而揚起的碰撞聲,與世道的落寞映照著。我在想,這只是我的開始呀。
也許有人喜歡颱風來臨而伴隨的假期,但無人喜歡颱風帶來的破壞,城市的低下階層農民、政府官員,所有人都是輸家。但我們亦清楚明白,這是無可避免的氣象,當然人類破壞環境的行徑促使其變得更難預測和具破壞性,但歸其本質,的確是帶來災害的自然現象。人類社會能面對和減少傷害的,就只有自我調整,做好災害通報、救急措施,把防災的基建完善地落實,有關切人民的領導人帶領城市走出困局。 後來我才發現,颱風已是非常死板規律的監獄生活中的一些插曲意外,觸動了我的神經想法。在監獄生活,多是日復日消磨時間的鍛練,做著一樣的工作,看著差不多的電視,凝視飄動的海和雲。
That is just part of our life。我怔怔地看着狂風暴雨,在此,何嘗又不是part of my life。既然如此,何不踏實坦然地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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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運領袖、到政黨主席、再到立法會議員,後被剝奪資格,再成階下囚,過去數年我過著曲折卻精彩的生活。牢獄讓我重新回看過去幾年的體悟,決定在此寫下這些年來屬於羅冠聰及香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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