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身上都有太陽,只是要讓它發光。」
據說這一句話據說是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臨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在最近常常想起這一句話。
這星期六是 荒野24周年慶,也是第九屆幹部就任的日子。
每當荒野各義工群組新舊任幹部交接的時候,發現老伙伴的困擾多年來都差不多,雖然每一個人都願意做事,也都承諾盡已所能來協助幹部做事,但是大部份人都害怕承擔做幹部的角色。
害怕的因有的是怕自己因工作與家庭因素所能投入的時間不太確定,有的是怕自己能力不足,有的是因為小組內似乎比自己能幹的人太多,不好意思逾越……原因不一而足。
其實在荒野裏已有很好的文化,來減低伙伴們承擔責任時的顧慮,比如說,大家都知道,當幹部的伙伴只是願意付出較多一點的時間來聯絡大家,在荒野裏,是以合議制,大家共同討論以團隊合作的方式來做事,當幹部並不是當官,在荒野裏,是沒大沒小的。
同時,荒野有溫暖的文化,伙伴們彼此會體貼且寬厚地對待,臨時有事無法幫忙時,會互相補位來完成,不會批評指責更不會秋後算帳,因為荒野是善於等待的。
當然,對於以生態保育當作終生職志的伙伴而言,卸任某一個義工群組的幹部,不管是留在原小組繼續培育後進,或者轉戰其他義工系統都可以,荒野裏有無數的舞台可以供大家發揮,一生一定玩不夠的。
因此,若排除掉以上種種因素,剩下的就是個人時間調配與擔心自已是否有足夠能力的問題了。
這也就是我之所以會想起蘇格拉底這句話的原因。
以我個人的觀察,在荒野二十年多來看了數以千計的伙伴們的改變與成長,不管在開口承諾之前每個人是多麼擔心害怕,事實證明只要肯踏出第一步,每個人卻是能夠勝任的,因此我可以確定每個人身上的確都有太陽,而勇敢的承諾與隨後的行動,是使那個太陽得以發光的源頭。
有一句被人用濫的詞語:「生命的潛能」,也常聽人家以「你有這個潛能」來勉勵別人。好像潛能是一種放在口袋裏的東西,你想用就可以拿出來用的東西。
事實上,潛能並不是存在人體內〈像是你學會辨識動植物,你會說英語法語等學得的能力〉,潛能是存在人與人或人與環境之間的一種關係〈就像地心引力,萬有引力,是物體與物體之間的一種關係〉,因此,正確來說,並不是我們在使用潛能,而是有外在的人或物或情境,將我們的潛能「呼喚」出來。因此,只有不斷的行動,不斷地與周遭情境互動,才可以呈現出我們所謂的「潛能」,潛能並不能關在房裏獨自一個人修鍊或增強的。
這其實有點像人生意義的追尋一樣。
耶穌曾說過:「凡去尋找自己生命的人必將失去它。」一個人若太專注於自我,那他就會失去自我,一個人出發去追尋自我的人,往往也是開始失落自我的人。
我們無法靠關起門來沈思「發明」我們自己的生命意義,我們只能從與周遭環境的互動,在世俗的工作和人際關係中去「發現」生命的意義。
或許只有忘掉自我,往外關心他人關心這滾滾紅塵,才能在與周遭應對之中發現自我,並且我們生命的意義也才能從中間浮現。
有很多研究或觀察都發現,許多在本行事業做得不錯的專業工作者,在四十來歲時,居然毅然拋下過去累積的一切成就,投入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領域。
這種割捨與投入,需要大勇氣,我想,他們也一定體會到了一般人所體會不會到的。
三十多年前有一部老電影「布拉格的春天」,這是米蘭昆德拉所寫「生命不可承受之輕」所改編的。
既然是輕,怎麼會不可承受呢?
這些年荒野在推動兒童自然教育,以及保護台灣的生態環境,同時號召民眾付出具體的行動來做守護環境的義工,我想,推到比較深層比較根源的目的,除了希望讓每個人對土地對環境產生情感的連結,產生「根」與「家鄉」的感覺,連結到生命歷程中,會有依戀與心靈原鄉;另一方面也是想到,當生命沒有崇高的理想可以獻身,沒有偉大的使命在呼喚,人活著的意義是否會只剩下了自己?
當然,生活富裕、幸福輕鬆,I don’t care anything,可以像柳絮般飛起〈很多人自翔是國際人,在那裏都可以生存得很好〉,但是找不到或想不出更大的關懷,輕鬆的飛翔,在生命的另一種情境中,反而會翻轉成另一種惶恐和沈重。
若是生命中充滿了太多輕易的進出,沒有掙扎,沒有經過艱難的挑戰,就很難有深刻的體會。
當我們六.七十歲的時候,回首前塵,自問這一生做了什麼?沒錯,有一份工作,賺了點錢,但是我們到底做了什麼?
很多朋友,在四十歲左右時,會重新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這個終究會面對的問題。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會在四十歲做出生命中完全不同的選擇,因為,四十歲,還來得及。
梭羅說:「我到森林裏,是因為我希望過著真實的生活,只去面對生活必要的部份,看我是否可以學會它所教導的,而不致於在我死的時候,發現自已沒有真正活過!」
祝福朋友們都能找到生命中可以獻身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