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ry Undignified 的 General Education

門禁最大的好處是可讓我等四肢不勤的蟲大條道理繼續躲在家和貓兒懶着過。要東西嗎？連吃也可動一動手機滑一滑指頭便送到府上的時代，我只在衣服、生活用品、凍肉都臨門後但書籍仍未大駕光臨時輾轉反側了幾天。時間多了，唯有再三催促那客戶服務：我的書在哪？在哪？你給我的運單號追踪不到啊（崩潰的是客戶服務員）！

家中書不夠，電子書也好紙書也罷，我和女兒這個多月都在吃紙。可惜慧根absent胃腩present，讀李維榕很舒暢，像是在沒法上教堂時候都可給父母在家辦告解；《future humans》呼應着covid-19，讀得勉勉強強一知半解，像是温習高中biology一樣，不懂也幸得朋友提點（反正RNA不是這陣子的熱門嗎？）；一去到哲學就完全投降。頭昏腦漲的，邊讀邊罵：原來除了音樂家，還有哲學家這一門瘋子。

幸好疫前從序言書室找來了Joseph Agassi的《本是同根生》，由吳靄儀女士翻譯。這本還未讀完，但慢慢看，不至於會啃到自己腦中風。

似懂非懂的雜讀着，其實是人生一大樂事。女兒這陣子又要再看她最愛的韓劇，由於已看了多得數不清多少遍，她不好意思說要陪我欣賞早早想看但沒有丁點時間擠出來消化的《the Crown》。這套劇果真神，神在我沒法一次過追看，更多時候要半集稍歇。要想的事太多，symbols太多，笨蛋如我得慢慢來。

剛觀看的是伊莉沙伯兒時到伊頓公學上課（其實是男校，她特地去找老師一對一上課），和老師討論the Efficient and the Dignified。伊莉沙伯窺見那班男生讀的都是數概物理之類的科目，但她則要理解為何英皇的責任是侍奉和回應天父，普通人民則有政府和內閣為其服務，所以人民有權選擇政府，卻沒有權利質疑只和上天connect的皇室之類的體制理論。

女皇回憶着自己看到老師枱上待批改的數學簿，問老師自己會否學到這些，老師說不。她問何解？「they are very undignified.」對話就此打住。

結果？結果是父親突然駕崩，自己愴惶成皇之後，沒有基本學識和一般常識的伊莉沙白在一般社交（於她而言是外交）和面對國內政要內閣的手段一籌莫展。不得已自己找來一個補習老師為她惡補，補甚麼？General Education是也。感䁷自己像白痴的她怪責皇阿媽把她養成離地怪物，皇阿媽反指她只是按照一貫皇族前人之路培養下一代，何罪之有乎？

究竟是只回應上天的人夠dignified還是要一個貼地之君，劇集終歸是虛構，卻引伸出一個重要選擇：學科門戶，真的有dignified和undignified之別嗎？又身為一個人有沒有這種分野？

想這些，是因為這一幕帶我思考女兒的教育。What kind of education should we parents offer? 生育前後每一個父母都會被這問題縈繞心頭好一陣子吧？可十年下來，我問的隨年月改變，早已 rephrase 為 What kind of resources we parents should provide? How can we support our kids when they are eager to learn something/anything? Carefree 父母如我很可能不大理會孩子當下學甚麼，但如果孩子想學，我能滿足孩子嗎？我手頭上的資源充足嗎？時間夠嗎？孩子的自學能力能駕馭這世間爆炸的知識嗎？孩子又有沒有毅力恒心去一頭栽進這些學問？

曾有媽媽抱怨自己讀書不多小時候校內成績平平生怕未能教好孩子……這一點恕我早已否定是養育孩子的關鍵：普及教育早已取締知識層面的學習，別說今時今日資訊爆炸年代知識比淨水更廉價，回到我讀書的日子看一下，那些學校教科書和筆記即使一把火燒掉化灰給我當「符咒水」喝下我也未得道先升仙（喝水喝死了）去了，父母即使是文盲都阻不了孩子識字學習。知識匱乏不再是這年頭（或是我那一代）教養不好孩子的理由，除非赤貧家庭連上網手機都沒一具，且不能帶孩子到公共圖書館上網則另論。

關鍵可能是英女皇於 the Dignified or the Efficient 的掙扎：當今孩子們的更可能是「若果我想學這個，我該怎麼開始？我該怎樣學？」自學能力反而是 very dignified 的一門學問。女皇九十多歲了，相信她早已掙扎完 move on了，但我們的孩子呢？面對比超級圖書館更浩瀚的知識宇宙，別說要逛一圈，就是窮三生都讀不完。要成為 dignified 的人，光是上牛劍哈耶掛個名牌並不管用，而是當有當年女皇之勇，不恥下問，攻己之弱，強身健體，知道自己缺甚麼便吃甚麼，別以為懂常識等於離地，懂知識等於下賤，窮得只有 monarchy 的人和喪屍沒兩樣。不信？看看東方那永續的 Emperor，你就會明白，沒有 the Efficient 的授權和支持，blue blood 不只 very undignified，還可以 very ug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