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1/09/30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思覺失調的世界:裝病真的容易嗎?

把這張圖上下滑一滑,或是改變一下你的視角,大部分人應該可以看到它像波浪一樣動了起來,即使你知道那只是一張不會動的圖片。
現在想像一下你被鎖在一間全部是由這種圖案構成的房間裡的正中央,所以你沒有其他標準可以告訴你說「這是不會動的圖片」,那你還能確定哪裡是直線哪裡是弧線嗎?你還能分辨什麼在移動什麼是靜止嗎?
這還只是視覺上。如果有一個世界,從你的感官到你的心靈活動,無論是視覺、聽覺、嗅覺或是腦袋中的思考邏輯,全部都像這張圖一樣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那你還能分得清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嗎?要知道,你連慣用來區分真假的理性都已經無法控制了。
我們給那個世界取了個名字,叫做思覺失調。
你能讓這張圖片不要動嗎?
你能讓這張圖片不要動嗎?
當思覺失調症患者犯下重大刑案,而法官依法減輕其刑時,自然會引起社會大眾的不滿,這些不滿主要是兩個論點:
  1. 思覺失調症根本沒那麼嚴重,只是殺人的藉口;
  2. 嫌犯根本沒有思覺失調,只是在欺騙法官藉此脫罪。
第一點出自於大眾對思覺失調症患者的不理解。例如幻聽,大眾即使可以想像幻聽這件事,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幻聽叫你去殺人你就真的殺人?」但思覺失調症造成的幻覺並不限定在外界感官上而已,就連你的理性跟邏輯都會受到影響,正常狀況下覺得沒道理的事情,在發病時就可能會合乎患者的理性判斷,當一個人聽從幻聽的指示時,其實症狀並不只是幻聽,而是連理性都出現了脫離現實的病徵。
因此,發病當下外界的道德跟法律對患者來說都毫無意義,因為他是活在一個自我構築的世界裡頭,就像我們活在這個世界會遵守法律一樣,他也遵守著他那個世界的法則。對我們來說,他的那些法則是幻覺,但對嚴重的思覺失調症患者來說,那些法則就像我們一般認知的倫理或法律一樣具有正當性。
如果你還是難以想像,那回顧一下人類的歷史,過去對特地族群或是罪行,人類作過許多以現今標準來說不可思議的殘忍酷刑,某些酷刑施行的當下,還會有群眾圍觀大聲叫好,他們就是活在一個跟現在不同標準的社會裡,只是那個社會與現代社會具有連續性使我們容易想像,而思覺失調的世界則完全脫離我們既定的概念使我們難以發揮同理心。
第二點則是對司法以及精神醫學系統的不信任,認為嫌犯可以輕易地矇騙過專業的診斷,但這更多是受到好萊塢電影的影響。首先,裝病會有病史的問題,嫌犯不可能一夕之間、無緣無故的成為嚴重的思覺失調症患者,例如火車殺警案中,嫌犯十幾年前就開始在精神科就診,他不可能因為預料到自己十幾年後會在火車上殺一個素昧平生的警察而裝病這麼久。
再者,精神診斷是極其專業的領域,除了個人及家族病史外,嫌犯需要長時間蒙蔽訓練有素的醫療人員,而刑法的精神診斷又比一般情況更嚴謹,因為一般情況下,醫生的職責是幫助病人恢復,所以他們會以相信為原則,根據病人的敘述來診療,這種情況下才比較可能靠裝病來矇騙醫師,這並不是因為裝得多像,而是因為醫師選擇相信。
但在刑事上,法院委託的精神鑑定不是為了幫助病人康復,而是判斷他有多少能力決定自己的行為並為行為負起責任,所以這時如果病人的主述跟診斷量表上出現誤差,醫師並沒有義務要相信病人的陳述,在這種情況下要長期矇騙專業人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了電影情節外,你都很難想到台灣有什麼案子是真的靠裝病成功逃避刑責的。
沒有人希望憾事發生,但精神病的病因包含了心理、生理跟社會三個部分,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社會對患者的偏見,鼓勵他們接受自己生病的事實,也接受專業的治療,他們依然可以擁有美好的人生,當然,前提是我們要成為幫助他們恢復正軌的推手,而不是他們人生路上另一場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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