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0/14發佈於 2020/10/15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釀特務｜桃影2020｜散播歡樂散播愛，是一種福報──專訪《陽光電台不打烊》導演與主演團隊

洪子鵬導演的公視人生劇展《陽光電台不打烊》（Radio! Ready Oh!），以荒謬喜劇交織溫暖，講一座廣播電台的「最後一夜」。來隔壁公司求職的女主角小林，誤打誤撞被拉入「陽光電台」成為助理，在跨年夜跟著一群老廣播人面對各自的秘密、夢想與不捨。全劇在電台建築的裡與外、室內和樓頂完成，集合一群影視劇場界的老將，並由演員黃騰浩參與製作，打造一齣立體版的舞台喜劇，最終要傳達對廣播年代的緬懷，以及「不論你的聲音再小，都一定有人在聽」的媒體理念。

《陽光電台不打烊》日前在桃園電影節世界首映，《釀電影》前往專訪影片團隊，包括洪子鵬導演及劉亮佐、黃鐙輝、黃騰浩、「大鶴」林鶴軒及女主角林雨葶等等主要演員，皆熱情和我們分享。

說起題材淵源，洪子鵬回憶學生時期收聽《青春點點點》、《夜光家族》、《人來瘋》等節目，笑說桃園長大的他往往要「特別喬到很好的位置」才收得到訊號；「長大後開車，手機裡的音樂清單聽來聽去都是那幾首，最後還是會轉回廣播」。

但真正生出故事 idea，是意外發現同事就是《青春點點點》的主持人馬克本人：「以前馬克都會把自己隱藏起來，不像另一位主持人瑪麗會出現在聽眾面前」。馬克與他分享節目被無預警關閉的最後一夜，離開電台的他們發現下面圍了一群聽眾，「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很多人在聽他們的節目，那些人透過收音機，陪伴了他很長的時間。」

從這概念出發，以往都拍懸疑恐怖題材、常為電視劇耗盡心神的洪子鵬，決定拍個喜劇轉換心情，選了公視人生劇展，借用正聲電台台中台，「我想把所有東西鎖在一個場域──有一樓，有地下室，還有頂樓可以看煙火──然後一個夜晚發生的事，這樣的喜劇應該會很有趣。」

概念成形之後，洪子鵬鎖定屬意的演員們一一擊破，蒐集到心中的完美卡司。參與製作的黃騰浩從《靈佔》就很享受跟導演合作，飾演台長的劉亮佐則是憶起一顆「八分鐘說不停」的超強／超長鏡頭，「最後還要唱一首歌，我超怕講到最後忘記歌怎麼唱了！」

大鶴說自己的角色造型很像賈伯斯，他便順勢模仿賈伯斯傳記封面的沈思姿勢，整部片都像個若有所思的科技教主。至於全片最「收」的女主角林雨葶，因為角色設定呆萌，很多場戲看大家搞笑實在太好笑了，卻必須面無表情忍住，最是痛苦。

「還有一幕哭戲，導演跟我說：『我希望你面無表情就把眼淚掉下來』，偏偏那天來探班的人特別多，我在那邊醞釀，眼睛一睜開卻是朋友坐在對面喝排骨湯！（笑）還好導演放了很催淚的日劇配樂，讓我順利哭出來。」

全片最「放」的角色則是黃鐙輝，劇中他有個心愛（但沒什麼人聽）的單口講古節目，是洪子鵬知道他的台語實力，給予的創意。「我以吳樂天為靈感，和以前舜哥他們《鐵獅玉玲瓏》那樣用廣播說故事為概念」，但直到拍攝前一天，導演還沒把台詞生給他，他也不敢催稿，到現場快開機了，才對著一籃子道具臨場組織聲音表情、節奏和手勢等等，「幾乎是即興發揮，一次完成」，讓眾人讚嘆不已。

「他們每個演員的能力都太強了！」洪子鵬感嘆道，「拍這部戲的過程，從開始籌備到找到這些演員到拍攝，一直到現在，我都覺得是一直被幫助的。」

若再探入《陽光電台不打烊》的內核，會發現除了多元繽紛的角色，它還想談廣播人與聽眾之間、既坦承又彼此隱藏的關係。洪子鵬在電台外，設計了一群（要來找某主持人算帳的）邪教信眾，以及小林原本要去應徵、後來發現是直銷詐騙的公司，兩者都是用言語陪伴、說服、洗腦受眾的負面教材。這對照出廣播人即使也算在「扮演」，但是真心想穿透觀眾，對他們傳達情感，這樣的關係不直接牽涉利益、權力、地位等等，所以真誠。

另一方面，不只聽眾需要廣播，廣播人也需要聆聽者──洪子鵬形容《陽光電台不打烊》的每個角色都圍繞著「就算你的聲音再小，都一定會有人聽到」的主題，都代表不同心境：

「當我們有秘密，有些人會一直藏著，有些人會大聲說出來，有些人不敢說，也有些人是沒辦法說；還有一些人，是說了也沒人聽（笑）」

於是我們問在場的演員們，怎麼看自己的公眾形象？如何看待觀眾跟自己的關係？他們眼中的「你」就是真正的你嗎？

被拱出來第一個回答的大鶴說：「其實演藝圈是個想像的共同體，我直到入行好幾年了都還不覺得自己是『這個圈子』的（笑）」，但他最近意識到自己可以影響別人──諸如收到粉絲長長的私訊，對他傾訴心事，告訴他帶給對方什麼影響，「以前不覺得可以影響別人，最近發現自己有這個『功能』，反而壓力特別大！」

林雨葶也自謙說資歷、經驗都還很菜，還不太清楚自己的定位，不過有時會收到網友的私訊，讓她發現即使是做些很平常的興趣（比如運動）都會對粉絲有鼓舞效果，覺得她很「勵志」。「而且我會在路上遇到真的年紀很小的，比如十八歲的學生，就會很好奇他們怎麼會認識我？但又不好意思問⋯⋯」

劉亮佐想了想，說自己對外的樣子是被塑造出來的：「每個人都覺得你很暖，很溫和，人很好，我就不好意思對人家不好，就變成好人了（笑）」。工作類型廣、資歷也長的他，近幾年比較在幕後，跟粉絲面對面的機會就少了，「我沒有太企圖去了解他們是誰，是哪個族群，所謂粉絲或看我的戲、看我節目的人，我就當成是朋友。」他還笑說很久以前，曾經因為參演的劇碼被網友嫌棄，就約大家出來「網聚」，想跟他們誠心聊聊怎麼欣賞舞台劇，而且真的來了三十幾個人。「可是後來不敢約了，現在社群網路的時代，很怕講錯話！」

最後回答的黃鐙輝，直說這真是最難的問題。「當年一進這圈子，我師父就跟我講一句話，我記到現在，他說：『你能夠當藝人，能夠影響觀眾，甚至可以帶給觀眾快樂，這是一種福報，有這種福報就必須回饋給喜歡你的人。』」所以多年來，他一直秉持著粉絲要拍照或其他要求，都盡量滿足對方。「搞不好人家這輩子就只會遇到我這一次，為什麼我不能滿足他？」

「但後來開始拍戲後發現，很多東西你一開始會想給自己壓力，會想要在觀眾面前呈現什麼樣子，後來反而會去想：那個角色帶給我什麼？我一開始想要影響大家，最後卻被觀眾跟角色影響。我現在的想法是，如果表演可以讓我繼續走下去，我希望再透過不同角色讓自己的內心更完整、更圓滿，把這一份圓滿跟感動跟愛，再回饋給喜歡看我表演的人，讓世界越來越好，跟我們陽光電台溫暖的感覺一樣！」

在空中相會，在夜裡相伴，在彼此的記憶中留下一些溫暖，我想不只是廣播和表演者，還有一路看著、聽著他們的你我，都會認同這樣的緣分也是一種福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