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把電線曬成五線譜,各家有各家的調,而路繼續延伸,有人在廢棄的貨車裡晾著蒜瓣,有人的窗前開著鳶尾花,把窗推開,是一片廣袤的田野,把田推開,是一串纏綿的捲雲,那,再把雲推開呢?
人在小鎮,日子過得簡單了,晨看繁花,暮送餘暉,夜讀閒書,十二個字說來小巧,但日子簡單不等於容易,傷腦傷心的事情還是沒少過;風吹開了舊報紙,上頭印著名導演的相片,他說:
「一個人,沒有同類。」
這句話讓我嚇了一跳,都是人類,怎會不同類?但人心隔肚皮的寂寞,處境客製化的無可奈何就在眼前,有時候,我們還會誤以為找到了同類。
一天天的,生活像滾開的毛線球錯綜複雜,追不上,抓不到線頭,只用一點點閒情,保養那個顆粒狀、龜裂、滲血的自己;向來喜歡香港人播報氣象那句「今日全港有煙霞」,煙霞其實是指陰霾,然而在不同語境的理解下,心事竟然也可以別有風情。
梁上的燕子都飛出去了,堂前王侯也好,尋常百姓也罷,誰這一生都是此行未卜,但各人有各人的飛行航道,祝福可能算不上一條安全帶,但至少是溫柔的花圈,但願旅途愉快;我也依舊在小樓上安放著自己的人生,不是悲不是喜,僅僅是心事,不與人說,或者只說一些端倪,寫意的帶過,有時要淡淡地對待自己,以及這個世界,不打擾,也不要為難。
遠方,煙中日影交凌亂,晚霞一抹斜陽岸,再來,再來,星星就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