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粹佔領期間,弔詭成為法國電影產業脫胎換骨之契機。法國電影人在亡國感之震攝下,異常團結合作,就在納粹虎視眈眈的監視下,魁儡維琪政府嘗試秘密統合山頭林立、破碎分裂的電影產業,大膽成立國家電影機構(後成為知名CNC-國家電影中心),另更執意成立國家電影學校(後成為頂尖學校IDHEC,即日後FEMIS),培養年輕電影人才,如日後大導-雷奈(Alan Resnais)即在此入行學習。法國電影人在這段「亡國」期間,團結拍攝許多風雨名山之作,如延續「詩意寫實」的《天堂的小孩》(Les Enfants du paradis, 1945),不僅奇蹟通過納粹電檢,更提供猶太電影人秘密地下工作。危機作為轉機,有些人甚至將納粹佔領時期,視為法國電影一個「黃金時期」…
戰後重建-美國電影入侵
在美國軍隊幫助下,法國反抗勢力(Résistance)終於解放巴黎(Libération de Paris)。雖法國反抗軍前仆後繼、傷亡慘重,但實際上只占法國人口之極小部分(大部分法國人可能於大戰最後兩個星期,才「變成」反抗勢力)。美國成為戰勝納粹之主要力量,成為重建歐洲的首要決策者,如欲將其大眾文化競爭宰制,深入戰後電影產業…
度過戰後危機,法國電影於五十年代末,因電視之興起,票房直線下滑,危及整個產業之存亡發展。此時正值第五共和建立,總統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任命馬爾侯(André Malraux)成立世界第一個文化部,其中CNC(國家電影中心)統整電影政策,如同馬爾侯所說:「電影既是產業,也是藝術。」CNC之任務,在於同時發展商業電影與藝術電影,輔助產業、文化雙軌並行-
巴黎聞名世界、以拉丁區發散開的繁盛藝術電影院,於2008年左右,開始一間一間的倒閉,引發文化界的強烈關注。原因主要是如台灣威秀影城的商業連鎖電影院,如雨後春筍到處興起,排擠到小型藝術電影院的生存空間。此時,十三位導演、製片、發行商,如賈克·歐迪亞(Jacques Audiard)等人,成立「十三人社團」(Club des 13),大力呼籲政府正視小型影院存活問題,迫使CNC聯合地方政府,開始以實際行動支持在地的小眾影院,終於讓巴黎的風景,並非只有千篇一律的商業影城,而存在一間又一間各有特色的獨立影院…
時至2021年,法國電影當下危機,不僅於疫情肆虐-影院關門,產業停擺,更嚴重可能於「後疫情時期」-如何直面Netflix網飛之將臨宰制?這個「法國電影存在議題」,正是法國導演阿薩亞斯影響力爭議新書-《電影現在式》(Le Temps présent du cinéma),極力想探討之主題。阿薩亞斯認為疫情影響可能是「稍縱即逝」(éphémère),法國電影當今面對的,更是深層的產業問題-串流媒體宰制到來,和長久的文化問題-當代電影理論「無效性」,阿薩亞斯大膽提出,面對七十年代以來盛行之「美學論述」,法國電影如何可能以「反美學主義精神實踐」,作為「理論無效性」之「解藥」?這些議題將是下篇文章之探索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