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獨火塘|原運之路,從大島格陵蘭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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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到原獨火塘。正如之前的預告,今天我們在火塘邊開啟關於原運的新話題。讓我們從遙遠的北方大島格陵蘭說起。
最近是否注意到關於格陵蘭的新聞?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島嶼因為冰層下豐富的稀土礦而受到舉世矚目。美俄中三個超級強權更不只覬覦礦藏,還希望把握這個大島的極區戰略位置。不過直到目前為止,格陵蘭都是丹麥王國的自治領土,而丹麥是北約組織的成員國,強大的軍事同盟使大島人穩定的站在北約的一方,暫時不必憂慮受到俄羅斯或中國的軍事侵略。
不過格陵蘭不只是具有戰略重要性或蘊藏稀土礦的島嶼,大島也是因努特人(Inuit)的家鄉,佔了大島現時總人口近 90%。島上的因努特人又分成不同的族群,各有自己的語言,其中卡拉利人(Kalaallit)為最大族群,島民也將這個島嶼稱為卡拉利之地(Kalaallit Nunaat)。
格陵蘭和台灣(除了同為島嶼這一點)有相似之處,那就是島嶼的獨立問題。格陵蘭雖然在丹麥的統治下擁有廣泛的自治權力,格陵蘭因努特人受丹麥法律承認為原住民族,但多數島民以獨立為終極目標,支持獨立的政黨也一直能夠在國會拿下多數。
然而獨立不只是政治外交事務,獨立也是追求獨立者的內心工作。根據法新社最近的報導,格陵蘭島上五萬六千人口中有將近 40% 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而年輕的因努特人感到迷惘——丹麥的殖民改變了島上的傳統文化和生活方式,那麼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想要獨立,但獨立的真正意義是什麼?踏進學校,學校教育卻不能為人解惑,那究竟該向何處學習?甚至,到底該學習什麼呢?
迷惘讓格陵蘭島上的因努特年輕人更加追求一個清晰的自我認同,儘管這個過程經常是盲目的。與此同時,島民作為一個整體,也正面臨困難的前途抉擇。格陵蘭最大的兩個政黨前進黨因努特社群黨都追求獨立,獨立可以說是格陵蘭島民的共識,但如何走向獨立卻是個大問題。長期執政的前進黨主張開採島上的稀土礦,以此提升島嶼的經濟實力,降低對丹麥的補助依賴,因努特社群黨則堅持妥善對待環境,並認為目前的稀土礦開採計劃不只製造毒害與污染,更讓格陵蘭落入世界超級強權爭奪珍貴資源的競爭陷阱。
本週格陵蘭國會改選,正是圍繞著稀土礦開採計劃得否實行的問題。選前外界普遍看好向來執政的前進黨,選舉結果卻是因努特社群黨得票大幅成長,以 36.6% 的得票率首度成為國會第一大黨,前進黨的得票率縮減為 29.4%。接下來因努特社群黨若是成功組成聯合政府,格陵蘭的資源政策不無改弦易轍的可能,增加外界搜刮格陵蘭的難度(從資本市場的角度來看,就是投資友善程度降低了)。
格陵蘭因努特人的整體情況就跟世界各地的原住民一樣,深陷政經社會的困境。島上的貧富差距愈來愈大了,島民有酗酒問題和毒品犯罪,兒童青少年經常遭到虐待或家暴,島上的自殺率也高居全球之冠,每千人中就有一人自殺。在這樣的情況下,有相當的島民投票給反對露天開採稀土礦的政黨,顯示島民對於他們當前問題的認識已經超越了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程度,也頗有值得台灣人深思之處。
▼ 因努特社群黨支持者。
Sources: BT
在跌跌撞撞中持續前進,是全球原住民族運動的共通之處,格陵蘭或台灣都一樣。我們新的火塘話題就要將眼光放遠,看看世界各地原住民族的情況,並且反思自己。今年已經過去了三個滿月,在這三個滿月當中,我們觸及不少重要話題,例如:誰是原住民族何謂傳統領域原住民世界的真假判準等等,​但願諸君在俱樂部多少都有所得,也歡迎諸君持續加入火塘。

原獨語錄 022|真正的原獨者從來都是一個人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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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不是言語,而是實踐,若你不得其門而入,且讓我們充作你的領路人,踏進原住民族的世界,遇見不同的世界觀與價值觀,學習不同的知識和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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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運的所謂接受不接受,內人或外人,判准在於是否共同承擔歷史不正義,是否分享一個主權主張。由於非原住民現實上不可能與原住民共同承受歷史不正義的後果,當然也就不可能在原運場中被當作原住民來接納。
有些學者認為,原住民要發揚文化或傳統,大可前往文學領域,為何要來禍亂學界?這個問題乍看頭頭是道,其實已經默認了只有歐洲文化為基底的知識才是知識,是一種霸權的認知預設。
非原住民以殖民史料為基礎寫成的歷史小說,泰半無法引起原住民的共鳴,原因就在於「作為形式的歷史」和「作為內容的思想」兩者之間的分野。就藝術論藝術,以殖民史料為基礎的小說自然有其獨立於政治社經議題的價值,但從原住民的角度來看,史料的殖民性本身正是其不易被當成批判工具使用的原因。
就跟《秘密河流》一樣,《葉子做的房間》也是滿載殖民反省的小說,不過正如一篇書評的標題〈看進殖民之眼〉所指出,再用力的反省也是墾殖者的反省,墾殖者的過去,墾殖者試圖和過去和解的努力。我們還是不能將這類作品輕率的認定為是原住民族角度的反思。
原運者經常在對手的文化和邏輯內作戰,這一點是所有原運者都必須認清的現實,如果不認清這一點的話,在在許多議題上都會不自覺的落入陷阱。對於非原住民來說,了解這一點也非常重要,因為太多人不知道原住民已經被迫使用對手的邏輯來玩對手的遊戲,還以為原住民佔了國家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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