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媒體過度報導打疫苗,身為念傳播的人心裡十分有感,而假新聞在疫情期間也飆升到了前所未見的高點;有人說這是在人心惶惶時的認知作戰,因為恐懼是最好操弄人們的工具。不過這些政治因素,身為局外人肯定有資訊不對稱的情況;相反地,我更想多談的是在於真/假資訊之間,我們的大腦是如何將資訊「快篩」?
這是近期最為媒體大肆報導的內容了「X X 市八旬老翁上午接種疫苗兩小時後發現在家身亡!」先把情緒大腦的機制關掉,其實這類的新聞甚麼內容也沒說,不過也正是因為甚麼也沒說才讓人有猜想的空間。我在
內政部戶政司的人口統計資料 中查了106年~109年75歲以上(含)的死亡資料(死亡按五齡組)分別為:
106年:94668 107年:94938 108年:96547 109年:95322
大約取一下每日的死亡人數是
260人/天 (四年的每日死亡人數分別為:259人、260人、264人、261人;平均值為261人),也就是在沒有打疫苗的情況下,每天大概會有260位老人過世;排除老人們在睡夢中離去的自然死亡,其餘根據
衛福部死因統計顯示老人的死亡原因大多與慢性病、心血管疾病有所關聯 (皆為前十大死因)。讓我們整理一下資訊,也就是
「過去106年~109年間,每天大約有260名75歲以上(含)的老人因為 慢性病、心血管疾病 而死亡。」
......又目前VAERS已收到25例接種 AstraZeneca COVID-19疫苗後死亡之報告,其中20例發生在75歲以上長者,死亡個案絕大多數均為 高齡長者且有慢性疾病 ;部分個案經司法相驗解剖後,初步死因與 心血管疾病或慢性病史相關 ,惟迄目前為止,尚未有死亡個案被判定為與疫苗相關......
將兩者對照之下,其實不難看出目前為止 老人死亡率並沒有因為接種疫苗而有直接的變化;但是,人們對疫苗會有不理性的懼怕在於媒體的報導將「時序關係」與「因果關係」掛勾 (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沒有這麼多人會去主動查證資訊)。如果某天我早上穿了新鞋出門便馬上踩到大便,你並不會說是因為我穿新鞋所以踩到大便。
人類的大腦對於理性推論一直都不是很擅長,這是以色列裔美國心理學家丹尼爾.康納曼(
Daniel Kahneman )在他的著作
《快思慢想》( Thinking, Fast and Slow ) 提出的,喜歡快思的「系統一」以及慢想的「系統二」;人類總是會受到系統一的不理性牽制,而擅於推論的系統二又總是姍姍來遲,導致了人類大腦天生就對於資訊會有不對稱的推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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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因果推論,休謨也有話要說:
「我們無從得知 因果之間的關係,只能得知某些事物總是會連結在一起,而這些事物在過去的經驗裡又是從不曾分開 過的。我們並不能看透 連結這些事物背後的理性為何,我們只能觀察到這些事物的本身,並且發現這些事物總是透過一種經常的連結而被我們在想像中歸類 。」(Hume, 1740)
透過剪接讓觀眾對單一事件產生不同認知(來源:Filmdaft)
而這次的疫苗恐慌中,人們腦中便是自動將「接種疫苗」以及「老人死亡」兩個獨立事件剪接在一起;純粹剪接在一起那倒還好,更糟的會是為了解釋這段剪接而強行編造理由來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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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看看這一則耳熟能詳的小故事「偷斧頭的小孩」
從前,有座山上住著一個老樵夫,樵夫每周都會帶著他的斧頭,到後面的山林去砍柴。有天,樵夫看到有個小孩在他的房子周圍晃來晃去,當時想散步的樵夫並沒有多想,但回家時竟然發現他的斧頭不見了!
當下樵夫就認為是這個孩子偷走的,一心就想把這孩子痛罵一頓。幾天後,樵夫再看見這孩子時,不論這小孩做了什麼事,樵夫總是認為他就是那個偷斧頭的孩子。 又過了幾天,樵夫一如既往要去劈柴,在整理器具時才發現,原來之前自己不見的那一把斧頭一直放在家中的角落。
樵夫在回家的路上又碰見了那個小孩,這時候不管這小孩做了什麼事,樵夫怎麼看都覺得他不像個偷斧頭的小孩。
偷斧頭的小孩向我們展示了
確認偏誤( Confirmation bias ) ,這也是過多詮釋所帶來的負面效果;
人們經常是先選擇自己要相信甚麼,然後才開始找證據支持自己的論點 。只要開頭一錯,就會導致接二連三地一直錯下去;但是,當事人對這過程會感到非常自然,因為他/她選擇了先相信,只要先射箭再畫靶永遠都能說自己沒有射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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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非理性的認知偏誤是鑲嵌在我們的心理機制上,身而為人的我們天生就會有這些思考盲點。只不過在這次疫情之下,巨量的假消息、假新聞可以讓我們好好思考被甚麼資訊帶著走,並且建構自己的自評系統,時時對於自己接收資訊的方式進行檢視、批判。面對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而了解大腦的運作機制,正是解決思考偏誤的第一步。
本篇亦刊載於上報、風傳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