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隔壁佇咧戰爭，台灣佇咧食冰……

「誒你知道你們明天開始放連假三天嗎？」週四放學我隨口講起。

『知道啊！國慶日。』

「噗，那你知道是哪一國的國慶嗎？」

『不知道啊！』小萬回答的理所當然。

聽到他回答不知道的瞬間，我大笑出來，我好欣賞他的理所當然，但講完欣賞，還是忍不住追問「你想知道，國慶是哪一國嗎？」

小萬說有，但我忖著在外容易分心，直到家門口前，才又再提起。

一爬邊上舊公寓的樓梯，一邊想著要如何精簡的說，才能在小一的小孩分心前講完大致的重點，又不太偏頗。

我說這要從一百多年前說起……

「那時候，有一個國家叫做清國，位置在現在中國的位置。」

『清國？好像在台灣吧有聽過，就是！』

「對耶，你記性好好！」台灣吧也太有記憶點了！！

「清國那時是國王統治，是獨裁國家，清國的人民不喜歡這樣，後來就想辦法做了很多事，結束了清國，變成中華民國。而那時候，台灣還屬於日本國的一部分。」

『啊對！中國在打仗，台灣在吃冰！』講完他就大笑，說這真的太好笑了，中國在打仗台灣在吃冰。

而我又再次驚訝，這可能是去年十月我隨口說起的故事，他竟然記得。雖說這是苦難造成的反差，對小小孩來說恐怕荒謬至極的喜感就是記憶點。

1911年，台灣的冰淇淋商人達到五百人之譜，大家都在賣冰和吃冰吧，是這麼的，與鄰國無關的歡騰。

「對，台灣人在吃冰呢，但是變成中華民國的那個國家又打仗了，當時結束滿清，組成中華民國的那群人組成一個政治群體叫做『中國國民黨』，簡稱國民黨。你有聽過嗎？」

『好像有，台灣吧有說。』

「但是有一些人不喜歡國民黨，他們組成另外一個政黨，叫做『中國共產黨』，然後他們就打仗了，叫做國共內戰，內戰的意思就是，在同一個國家裡面打，不是不同的國家打來打去。」

講到這我感覺小孩已恍神，只好趕緊亂提個問題「你猜，這個內戰誰打贏了？」

『共產黨嗎？』我不確定小萬以什麼做為猜測的參考值，但總之他猜對了，於是故事繼續下去。

「對，然後國民黨打輸了呀，他們就帶著一群人，跑跑跑跑跑跑到台灣來。」

『啊！然後就是那個獨裁者的事情！』他說的是蔣介石。

「沒錯，就是！」

「所以我們現在講的國慶日，就是中華民國的國慶。」講到這，我忽然覺得有點傷心，因為接下來的事更複雜，更難以解釋。我如何告訴他，這裡的人們很多人有著「被強迫過鄰國的國慶」之感呢？

我老實告訴他，接下來的事有點複雜，我可能說不清楚，他慢慢長大，慢慢聽，慢慢懂，慢慢判斷。

但我還是忍不住多說，我說：「台灣啊，有些人不喜歡過這個日子，因為獨裁者讓他們非常痛苦，不能講台語、家人被殺死，或者其他很痛苦的事，他們不明白這樣的國家有什麼好慶，他們覺得自己是台灣人。

但也有一些人，覺得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和中國是同一個國家。」

『蛤？可是中國跟台灣又沒有相連，也沒有一條路可以通過來，怎麼會是同一個國家？』小一生用符合他這年紀的判斷能力，真誠地發問。

「你看『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名字長得這麼像。很多國家都這樣以為，可能英國德國還有世界上很多國家的人……」

『可是台灣裡面的人不會這樣覺得啊！』

我感到酸楚，說「台灣裡面也有人這樣覺得。」

『可是應該很少很少吧？』

「對呀，越來越少了，越來越少。」我不忍告訴他，直到這一兩年，認為台灣應該建國的比例，才稍微靠近了50%。

後來，我們還聊了黨徽和國徽長得超像的事，話題又回到他看過的台灣吧，看著他興高采烈地描述那變大變小的星星，我想，也許就從這個世代開始吧，台灣，承載著那些過往的傷痛與歡騰，我們終將成為一個正常國家吧，我這麼希望著。

備註

▌關於國徽黨徽和黨國體制，可參看

▌關於冰淇淋和博覽會，我猜我應該是從或看來，講給小孩聽的。

1911年臺灣的冰淇淋大戰回憶

1911年10月鄰國發生大暴動時，臺灣人在做什麼？

▌小萬之所以對獨裁這麼有印象，是托《明日之書》這套書的影想，他愛《這就是獨裁》這本，之後有時間我再來寫寫這套書。 很想先買的快去買最近中！

▌我明白這和孩子的對話中，應該是有不少錯誤或說得不夠精準的地方，比如我知道清國應該是帝制，但剛好孩子最近對獨裁有印象，所以用獨裁國家簡單略過。 而這些，大概也就留待他成長過程中，慢慢聊慢慢談。畢竟我們這個沒有讀過台灣史的世代，也就是現在一把年紀(?)才慢慢開始重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