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些日子。之三

　　等家搬好整理好，已經過了國中的新生報到時間，大姨直接帶著我去學校辦學籍轉入。

　　在學務處填寫學生資料卡的時候，我看著她一欄一欄的仔細填寫著，我的眼睛盯著家人資料的那欄，直直的看著，有一種莫名的春暖花開感。

　　我不記得媽媽的名字，我只記得有個「麗」字，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所以看到眼前這張空白的學生資料卡，我一下子就想到這件事：該怎麼填。

　　只是沒想到大姨拿著筆，絲毫也沒有考慮的，就在媽媽那欄寫下了她的名字；我仍記著當時的感覺，眼底泛著淚的一直看著「媽媽」那欄，它沒有留白；自此，心裡有了一份踏實的歸屬感；有些開心的像是心中缺漏的那個角被補上了一樣的。

　　走出校門，大姨拉著我的手說：「叫我媽媽，好嗎？」一句輕輕淺淺的話，此時我再也忍不住，就在這條長長的紅磚道上，嚎啕大哭了出來。這麼多年來，我也在心裡想偷偷的想著，能跟弟弟一樣喊媽，可是這話到嘴邊又堵住，怕是我自做多情了，我明明就不是……這種反覆的心情有誰能了解；就算我們已經就像是真的母女一樣了，可是心底又不知在倔強什麼的開不了口；大姨的這句話，像是解開了封印一樣，我啜泣著口齒不清的說了一聲「媽～」，然後就又哭又笑的一直「媽媽媽」不停的叫著！

　　這是個特別的日子，我永遠記得當時圍牆邊探出頭的小紅花，還有那接近中午大大的日頭，照得我全身發燙，卻又掩不住嘴角的笑，滿溢的幸福撒滿回家的這條路。

　　晚餐吃的特別豐盛，媽說要慶祝我和弟弟上國中了，還有全家人有個全新的開始；我改口跟弟弟一樣叫阿嬤，阿嬤也很開心說聽起來比奶奶親多了，弟弟問我為什麼還叫他阿達，只有他沒有被改口；這話問的很好笑，我們都笑了，我用力的笑出了很多的眼淚，是因為開心。

　　爸爸說我這樣很好，這樣就對了；話雖如此，不過他的表情卻不像他說的那回事。

　　過幾天，我趴在床上畫畫的時候，爸爸突然神神秘秘的來到我房間，手裡拿著一個鉛筆盒，一個粉紅色的有小兔子圖案；我開心的拿在手上把玩著，爸說：「這是你媽媽送給你的。」我正覺得奇怪為什麼媽不自己拿給我呢？這時才意識到，他說的媽媽，不是這個媽媽，而是離開我好久的那個人。

　　其實，我已經不記得你長什麼樣子了，為什麼還要送東西給我？

　　我不稀罕。用力的把鉛筆盒甩到牆角，我才不要它，就像當時她不要我一樣，我真的真的不稀罕！

　　爸爸有點要發怒卻又是硬生生壓了下去，嘆口氣什麼也沒說的就走出去了。媽進來幫我把鉛筆盒撿起來，那鐵的邊邊角角有點小凹陷了，媽說不要這樣亂扔東西，不喜歡，收著就是了。

　　「我才不要她的東西，我有你就好了，媽！」我抱著媽，在她的胸前用力的呼吸，我只記得這個味道，這才是伴著我長大的熟悉安心的味道！

　　媽媽，我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