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些日子。之八

　　往後的日子，爸還是久久回來一次，錢也是按時的匯回家用，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爸媽感情因素而受影響；高中三年我認真讀書，我不敢浪費媽媽在我身上的用心，我要自己做個好孩子不讓她操心，也不枉費她這樣待我親生女兒的養育之恩。

　　高三下學期，久未有風波的家裡又發生了大事：阿嬤過世了。一個我們還在睡夢中的清晨，她一如往常的早起去晨運，卻在最熟悉的路上，被一輛開往果菜市場的小貨車撞倒；當我們接到消息趕去醫院的時候，已經見不到最後一面，蓋著的白布血跡斑斑觸目驚心，我們母子三人在醫院的長廊擁抱無聲哭泣。

　　爸從越南趕回台灣已是兩天之後的事，接著就是忙著辦理後事相關程序；媽媽一直很沉默，總是看她望著客廳那張，阿嬤經常坐著的藤椅發呆著；這麼多年來一直緊密生活在一起的我們，突然就不見了，再也見不著了，那種生離死別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只是…我心裡有種替媽媽感到鬆口氣的感覺。

　　就如大家都知道的婆媳關係，阿嬤和媽也是那樣的過著日子，尤其是爸長期不在家裡，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媽一個人在處理擔著；阿嬤明知爸外面拈花惹草，不約束自己的兒子，卻總要求媽媽要改變自己，要讓老公想留在她身邊…這些言語從小我也聽了不少次，越來越覺得無理！上了年紀的阿嬤挑剔嘮叨，還常常以倚老賣老的對媽情緒勒索，有時聽不下去我想回她幾句，卻又被媽出聲制止。

　　媽說阿嬤年紀大了，身邊又沒有子女可依靠，所以碎唸了一些，但其實她心裡明白並不是真的在嫌媽不好，所以聽聽就罷了。真佩服媽的忍功一流，如果將來我遇上這樣的婆婆，我想我才不會安靜不作聲，遇到這樣的老公，我也早就離一離自己爽快過活去；每當我這樣說的時候，媽也笑著說：「是是是，應該要像你說的那樣，不要像我一樣傻呀！」

　　前前後後將近兩個月，爸才把事情都辦妥，沒有說聲再見，他又回去了越南，我們的生活也回到了往常。大學放榜後，我即將前往台北讀書，這是我人生新的篇章開始，充滿了期待和不安；這也是我第一次要和媽分開住，她的不捨全包在為我準備的行李裡面了…塞滿的春夏秋冬衣物，還有泡麵、餅乾，當然也有大家熟知的大同電鍋，通通裝了箱準備郵寄，我看傻了眼，「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要放假我一定會回家的呀，不用帶這麼多東西去吧！」我想輕便些就好，畢竟住在外面空間不比家裡，帶了太多東西也怕不好擺放。

　　「喔，會嗎？真的不需要嗎？那…好吧。」媽怕我嫌煩，又開始要把裝好的東西再一一拿出來，我心底微酸的離愁，一時就衝上眼鼻間。

　　「媽，我會常回來的，真的～我離不開你太久，我要回來吃你煮的飯，我還要跟你說很多很事情，所以你不要擔心我，也不要捨不得…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從背後一把抱住有些滄桑的媽媽，一生守著這個家的她慢慢老了，而正要展翅的我和阿達是她最大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