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滿足再快樂

前幾天靜下心來，突然懷疑起自己正在追尋的是什麼，好在我並不排斥這些突如其來的困惑。
我很快地釐清自己不熱衷於擁有沒煩惱的生活、高檔的事物，發現擁有那些事物時短暫輕盈的愉悅無法補足我什麼。難道是嚮往那些社會框架價值、資歷、或體驗嗎？看來也非如此，我總是與各種社會經驗背道而馳，那些事使我特別不自在，只會迫使自己參與然後吞下重重困難，再關起門來修復重建。

最後我找到了底層的匱乏，原來是匱乏使我恐懼擁有，而當我擁有那些並不是真心想擁有、是由外在觀點所牽引的指標，對我而言就只能感受到虛空，是一種缺乏情感連結的狀態。

我向來自認為樂於努力、喜歡學習，在別人或自己眼中堪稱勤奮，是個凡事努力而有所累積的好學生，追求著優良且完善的自己。

但仔細想想，兒時這番積極是出自於對自己的不認同，只見自己的不足、達不到標準、害怕不被喜愛、被排斥、被遺棄、害怕犯錯；成年後的這番努力又來自於對殘缺自我的不諒解、對不美好的挫敗感以及沈重，用盡生命想要證明、想努力、想保持某種傑出，認為那偏激的自我滿足才是目標。至於人生與職業上的用力，也是想證明自己，拿出成績給從不支持、極盡詆毀自我價值的家人看，給自己一個理由、給自己一個位置，更不擇手段地試探自己，在兵荒馬亂中想找出一切意義和歸屬，即便承受著某種虐待，卻毫不婉轉。此般無情也轉架到對周遭的冰冷無感。

學習接受疏離的過程並不輕鬆，也使我格外脆弱，三十好幾了還對一般生活中的應對毫無招架能力，買飯、郵局、購物；總是慶幸著每天出門沒遇到管理員還是鄰居，我扛著不被接受的自知，逃避有關人的場域，工作上也只能專注於眼前最多兩、三個人，並保持好距離。

可怕得是我看起來完全相反。開朗清新，活潑迷人，充滿各種有別於一般的歷練與風情。

目前的人生，我感到幸運。
我始終沒有一個物質經濟無虞的環境，依然精打細算著每一餐的便當錢，試圖做到每一分有效的資產配置，婚後的經濟狀況更前所未有的崩塌，我卻開始不與工作換錢這件事綁在一起，也不再當任何正經八百的角色。

不知道在別人眼裡我是否也不一樣了。從前有些前輩遇上我總會交代我要對自己好一點，何謂好一點，除了多買些東西之外我完全不理解，也還好沒有閒錢能揮霍，最多是減少對於三餐的掙扎。

直到明白了釋放自己的方式，就是找到自己真正的心之所向。許多人不找不到自由，是誤解了自己對自由的感受。

當我還在備受折磨的階段，不存在希望，生命不是一條漸進的動線，也無從想像，大家都活在搖搖欲墜的分秒之間，因為恐懼死亡而更輕視生命，事實上也恐懼存在，我無限放大失去的創痛，認為這世界就是騙局一場。

其實過去究竟累積了什麼，或許是好幾輩子所謂靈魂都會想探究的事，但更重要的是此時的你活化了哪些質量；你想擺脫的，或許和你一味追尋的是同樣的東西。

當我們意識到圈套，便是時候拆解自己的心意。當你感到越來越難以滿足，越來越生氣，就是時候回歸當下，探測這個瞬間，自己真正的感受為何，這個感受帶給你什麼，因此你想要怎麼做？此時便是第一道選擇，讓感受通過。

釐清思緒的步調常是緩慢、由淺入深的，多參與自己的觀點，培養辨識與洞悉的能力，你會步入自己所頓悟的方向，懷疑將成為警示，你會知道自己何時要停下來思考，何時會選擇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