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臉上的油

青春期之後，我的臉開始出油。 因為痘痘很多，同學都笑我是痘疤怪，他們不時翻倒我的桌子，扔掉我的私人物品，公開排擠我，顯然視我為污穢之物。 我把狀況告訴老師，老師卻要我做好清潔，維護面容形象，但我的臉不用十分鐘就會泛油成災，難道我應該成天待在廁所洗臉，只為了討好那些膚淺看人外表的同學嗎？ 為了反抗老師的建議，我開始完全不做清潔，任憑油光在臉上滯留。那些喜歡欺負我的同學，突然都變得畏懼起來，他們不再敢觸碰我的東西，不再敢接近我，甚至不敢直視我。 我不禁對臉上的油驕傲，深深地認為它保護了我的自尊，直到某天，老師戴著口罩跟手套走向我，希望我能到辦公室聊聊。 我明白老師又要老生常談，希望我做好清潔，但我也想趁機表明立場，希望老師願意理解臉上的油就是我的一部分。 我按約定時間走進教職辦公室，卻發現裡面漆黑一片。 正當我狐疑時，一陣滾燙的泡沫水柱朝我襲來，我驚恐大叫，卻被好幾個戴著口罩跟手套的人們壓住。我在泡沫堆裡大口呼吸，瞥見提著水管的人正是老師。隨著水聲浸滿我的五官，我逐漸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時，我人在保健室病床上，感覺所有肌膚都無比清爽。我看見不遠處盯著我看的老師與同學們，察覺他們眼裡充滿畏懼與厭惡。我翻了個身，覺得自己過份赤裸。 事情之後，我休學了。我關在房裡，撫摸著自己的臉龐，卻再也沒有油膩的觸感，好像我的臉上從不存在任何油脂。於是，我順手拿起手機，點了三桶炸雞，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當晚，我臉上的油開始流溢出來，一陣溫熱的包覆感輕捧著我的臉，我感覺我又是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