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牙

有時候，我會想:”自己的人生具有真實性嗎?”

比如說那些深刻動人的戲劇篇章，主角們的悲歡離合，扣人心弦的鋪排…….在我的世界裡日常就像標準化流程的運作，算不上甚麼值得歌頌的事。比如說，與家人朋友的日常相處，每件事的感覺比較像是必然如此，或是執行某種任務的時候，通常也沒有甚麼特殊的感受，大約完成之後有些許成就感。

我曾把自己的人生放在戲劇主角的方式生活，對每個人和諧，彬彬有禮，在某種情境當中與他人訴苦，講出自己最沉重的心事，把內心的難受化成波濤洶湧的淚珠，期望這場戲看起來盛大，賺人熱淚，值得拍案叫絕。但對方沒有與我配合演出，結果跟我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小時候我觀察到最印象深刻的”現實”，大概就屬「刷牙」了。

三餐飯後都要刷牙，刷完牙會有薄荷清香與不斷分泌的唾液，跟牙齒滑亮的感受。如果沒有刷牙，剛剛的飯就不覺得有吃完，嘴裡會一直殘留湯味，或一些奇怪的食物味道。

「又在刷牙了。」

「擠牙膏。」

「刷牙。」

「我又在刷牙了。」

日復一日。

然後我開始想:「我為甚麼要刷牙?不能做點別的事嗎?」

然後我開始不刷牙。

但是日復一日的程式碼是很驚人的，不刷牙這件事帶給我很強烈的不適感。在我嘗試的第一天，我整晚都睡不著。嘴裡臭臭的，哪裡怪怪的，牙齒上有髒顆粒、感覺好髒……然後我又跑回去刷牙。

「為甚麼一定要刷牙???」、「為甚麼不能打破它?」、「不刷牙也許是錯的?」然後我的思考不斷的蔓延……

然後我開始一連串的”打破刷牙行動”。

現在想想，看起來倒像場自我抗爭，與內在的約束、戒律，不斷的推拉，對這種感覺大喊:「為甚麼不可以!!?怎麼可能不可以!!?我不相信!!」。

後來當我跳脫了刷牙的邊界感之後，我又開始想到一些「問題」。

「為甚麼一定要吃三餐?不能吃兩餐嗎?」

於是我開始自我實驗，一天只吃兩餐，但又怕自己餓，所以吃得特別多。一開始肚子很餓，後來也很適應只吃兩餐。只是正逢青春期，所以越吃越多，越來越胖。然後那時候的大便也很驚人，非常的粗。

在越來越胖之後，我才發現這件事不太有趣，還是改調回3餐，結束這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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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又想到了一些「問題」。

比如說「為甚麼一定要早睡?」

我開始嘗試「熬夜」。因為媽媽都說要早點睡，但阿公每天半夜都不睡覺。夜晚感覺特別靜謐，特別迷人，如果阿公可以，那我也要。我給自己訂了”標準”睡覺時間:am2:00。順便逼迫早八要上課的我起床，決心要挑戰睡覺要8小時的觀念，那時候一天幾乎是睡4-6小時，後來都在課堂上補眠。

挑戰的理想劇情是:”鬧鐘響了馬上跳起來”，但其實後來都是被阿嬤一直搖一直搖，才搖醒的。離開床之後來會很念舊的在餐桌上睡，很多時候會不小心把臉泡進牛奶裡……

之後的人生好像都跟這種模式有關係，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