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20|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從影視布袋戲配音看台語復振

如今面對全球化及本土日益多元的族群組成,又逢雙語國策內外交逼,正有必要標舉台語的混成性,來打造靈活永續的語言,而非倚仗虛幻的語言「純正」閉關自守。
如今面對全球化及本土日益多元的族群組成,又逢雙語國策內外交逼,正有必要標舉台語的混成性,來打造靈活永續的語言,而非倚仗虛幻的語言「純正」閉關自守。
長年擔綱霹靂布袋戲配音的黃文擇先生近日病逝。消息公布後,除親族及其所屬霹靂多媒體公司外,政府與媒體界、藝文界、出版界、學術界等社會各界均見致哀、致意,更不用說與黃先生以戲結緣的戲迷。如此回響,正顯示黃文擇先生的「意義」並不止於個人,還體現了台灣文化重要一環。筆者由其人傾注一生的影視布袋戲配音切入,一來寄寓悼念,二來影視布袋戲現行隔周或雙周推出連載劇集的商業動能實是台語復振重要助力,布袋戲配音又牽涉台語衍展,關心台語復振的人士不宜忽視。本文略談影視布袋戲配音得失,自是拋磚引玉之心。
黃文擇先生「八音才子」之譽相當精準地概括了人物音色各各分明的配音功力。但就概念言,所謂「八音」,其實就是角色類型化,以簡馭繁。此類型化不僅對應傳統劇種生旦淨末丑之別,也與動畫配音的實踐相通。稍加搜尋影音平台,便可一觀日本動畫配音員展示藉音色類型化於角色間流轉無礙。近年霹靂多媒體公司為求與國外動漫市場接軌,自鑄「偶動漫」一詞,這在配音實務上倒是相當貼切。目前「霹靂」與「金光」兩大影視布袋戲品牌不約而同由單人配音過渡向多人配音,推出新劇集的週期各為隔周及雙周,從而使影視布袋戲配音成為台語復振在產業面可待開拓的前線。
影視布袋戲配音也有素來遭詬病的一面,亦即語言思維照搬華語。不過,從翻譯角度看,配音員將華語文稿轉譯為台語,未必得全盤排斥華語語彙、句式。(此處不談編劇養成,但融/容華於台的道理是一致的。)陳培豐《想像和界限》提到,「日、中都曾透過翻譯對方來獲得文明,過程中雙方也都演繹了自己的文體」,反而「臺灣人在日治時期一直都沒有積極進行翻譯活動的必要性或動機……喪失了讓自己的語文──臺灣話文蛻變成現代文學載體的熱情和機會。」筆者並非主張不加思索將台語「華語化」,重點在陳氏所指「演繹」。把華語當成「假想敵」、「汙染源」難免故步自封。
台語復振當然可以採法語路線,將外語元素視為洪水猛獸。只是台語長期受國民政府國語政策箝制,體質已虛,這條路線只會備加艱辛,更可能是條死路。更何況台語所以能在內涵上有別於閩南語,一大原因便是「混成」。此混成因移民、殖民等歷史情境而起,卻也受國民政府國語政策等歷史條件所阻斷。如今面對全球化及本土日益多元的族群組成,又逢雙語國策內外交逼,正有必要標舉台語的混成性,來打造靈活永續的語言,而非倚仗虛幻的語言「純正」閉關自守。
說起來,影視布袋戲恰是一「混成」劇種,既以文言承繼華語文化遺產,又融/容文言於白話,在出入言情、科幻、恐怖、懸疑、歷史等戲劇類型中捕捉現代感性。就拓展語文質地而論,影視布袋戲配音又可做為台語復振試金石。
民國一百一十一年六月十七日於嘉義鵲枝寫譯樓 精簡版刊於《自由時報.自由廣場》紙本,全文見網頁版(2022.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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