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27.過去與現在

　　「你看看，那個人有病呀，正常的人誰會有這種奇怪想法。」 　　「我只是做該做的事。」 　　「他又開始生氣，有誰能明白他在想什麼嗎？算了......大概是精神病又發作，我知道怎麼應付這個狀況，放著不管就好，出事就叫警察把人抓走。」 　　「難道不是你們沒有做好？為什麼不先想想自己有沒有問題？」 　　「那雙眼睛，看了真令人討厭，自以為什麼都看透、什麼都知道，根本沒考慮過社會怎麼運轉吧？以為自己想像的就是每個社會人必須照做的準則？不照做還要生氣？真是可笑，難怪會被送進精神病院，這是妄想症吧。」 　　「做人沒有底限、沒有原則，可笑的抱團取暖以數量來顛倒是非黑白，這種狗屁運轉方式就留給你們自己！不要把意見不同的人當成白痴了！」 　　坂井真一在無窮無盡中的黑暗掙扎，過往記憶自四面八方不斷湧來，謾罵、羞辱、討伐源源不絕，只要還活在這個充滿愛卻沒有標準底線的社會上，他永遠避不開這些痛苦。 　　「真一，你不要再生氣了好嗎？我......我的壓力很大，我真的很害怕呀。」 　　驀然，顫抖著呼喚的懇求聲傳來，讓掙扎痛苦的坂井真一愣住，那是將近一年沒聽過的聲音。 　　「母親，我......我沒有瘋也沒有病，我是在幫妳，我是在做好事，我是在做對的事呀！」 　　慌亂之中，坂井真一爆發最大力量，用盡一切要撥開黑暗，他要告訴那個人，自己一直都在做正確的事！ 　　就在他終於要掙脫束縛發出怒吼聲音之時！ 　　一陣冰涼感覺從天而降！ 　　睜開眼睛，前方入目者是一臉憂色的薩卡露露，手上還拿著個正在滴水的臉盆。 　　醒來坐起的坂井真一閉上眼，快速深呼吸幾口氣，平靜一些後才又睜開眼看了看四周，依然是什麼都沒有只餘牆壁的客人小房，他想起來自己在那裡了。 　　「......委託狀況怎麼樣？」 　　「維朗妮卡在最後關頭把梁心慧叫醒並協助她穩定下來，現在人沒事，她和五代諭吉不久前已經離開，應該是去處理之前引起靈異纏身的問題。」 　　「嗯，這樣應該就沒事，記得叫他匯錢。」 　　薩卡露露聞言呵笑一聲，戳破他道：「其實你也不是真的在意錢，只是想知道人有沒有事，需要在我面前裝作是在為錢辦事的樣子嗎？」 　　抺去臉上冰水，坂井真一想起先前陷入夢魘裡的心靈問答，神色頓時陰沉下來。 　　「錢，是最好的理由，這樣不管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輕嘆一聲，薩卡露露遞上準備好的毛巾。 　　「真是聽起來可悲的事實，用錢讓別人覺得你正常，用錢讓別人無法了解你，用錢讓別人與你往來，這些別人包括我嗎？」 　　面對詢問，坂井真一只是接過毛巾，無言著擦拭自己。 　　過了一會，他才面無表情的道：「我不敢奢望。」 　　薩卡露露搖搖頭笑了，也沒再說什麼，轉而問道：「剛剛的靈異纏身又讓你想起不好事情？」 　　「沒什麼，都已經過去了。」 　　「是嗎？三個月後就是你母親的生日，打算就這樣忘記不回去？」 　　她剛剛聽到了，坂井真一在惡夢中的呼喊。 　　坂井真一聞言，神情肅穆的道：「我會回去，讓她知道我活的很好、很正常，不需要為我擔心。」 　　「那就好。」 　　「妳這次不一起去？」 　　薩卡露露將坐在地上的坂井真一拉起，回道：「就像我父母不喜歡你一樣，你母親也不喜歡我，我去她只會不開心，喔......搞不好還會認為『我孩子很好，都是被這個女人帶壞了』之類的想法，所以還是算了吧。」 　　難得的，這次輪到坂井真一輕笑一聲。 　　「真虧你笑的出來，我想......這次可以考慮讓維朗妮卡陪你回去，雖然以你母親那種傳統又愛孩子的想法來說，沒有任何女人在她眼中毫無缺點，不過對小公主的接受度應該會很高。」 　　「我跟她不是男女關係。」 　　「是不是無所謂，帶回去給你母親認識的時候說是朋友就好，她只要知道有人陪你，心裡也會安穩很多，總不至於偶爾想知道你近況還要很不情願的打電話給我。」 　　「......到時候再看看吧。」 　　「嗯，雖然維朗妮卡大概率不會拒絕，不過也是要先問問想法，我再找機會跟她說吧。」 　　發現坂井真一很快恢復往日模樣，迅速擺脫夢魘帶來影響，薩卡露露也不知道該說他是精神強韌還是遇到太多所以習慣了。 　　不管那一種都很辛苦也很可憐。 　　「走吧，委託結束，維朗妮卡還在等我們，跟養性觀主打過招呼後就下山去吃飯吧，她大概快餓死了。」 　　薩卡露露伸手搭上坂井真一肩膀，兩人並肩離開客人小房，只留下一小灘苦茶茶漬、些許的鮮血痕跡。 　　以及，一個摺疊整齊平放的毛巾。 　　委託事件一個月後。 　　天清氣爽，正是陽光普照的好日子。 　　遊客來來往往之中，維朗妮卡獨自一人站在一座雄偉宏大寶殿之前，外觀金碧輝煌，上頭刻滿各式佛家故事與八部守護，既絢麗也奇妙。 　　敞開的大門前，許許多多信徒湧動，外圍還有不少小販在兜售熱食和飲料，更後頭則是排成車龍的大型遊覽觀光巴士等待進出。 　　人山人海壯觀非常。 　　對比位在深山的三清道觀，雙樹寺選址落座於山腳下，雖然少了幾分清靈氣息，但更多了幾分萬家煙火，這一點從雙方信徒流量來比較就看的出來。 　　也因此，想要更了解坂井真一和他那位神祕師傅的維朗妮卡，即使透過家族的關係預約，也必須等到一個月後慧言住持才有空見她，是位名符其實的大忙人。 　　先前在三清道觀之時，維朗妮卡在等待時間裡曾跟養性觀主聊過，知道坂井真一被送來養病的時候年紀還小，情緒非常不穩定，常常對著空氣做一些他們無法理解事情。 　　後來養性觀主試著去了解他，在交談過程中，發覺這個孩子所說所言雖然不是十分有邏輯，但從脫序行為的角度來說卻是能夠一一驗證無誤。 　　也就是說，如果靈真實存在，這個孩子其實只是一名正常人，所謂的精神病不過是被人們逼瘋而已。 　　養性觀主發現這件事情後，當時立刻與坂井真一母親溝通，但得到的卻是對方不敢置信眼神和唯唯諾諾回答。 　　不久之後，坂井真一就從三清道觀被帶走，再次被他母親送到精神病院。 　　對此，養性觀主當年一直覺得心中不安，所以時常去精神病院探望年幼的坂井真一，可惜的是對方當時確確實實精神越來越瘋狂，連他都快不認識。 　　後來在醫院建議之下，養性觀主便慢慢減少探望次數，以免刺激到坂井真一精神狀況，就這樣彼此漸漸斷了聯絡。 　　直到數年過去，養性觀主偶然從慧言住持口中知道，那名瘋症孩子後來同樣被送到雙樹寺，嘗試用宗教力量治療無果，最後才又被送回精神病院。 　　神奇的是，就這樣過了不久，坂井真一的精神狀況突然恢復正常，之後還陪他母親一一來答謝曾麻煩過的幾位宗教大師。 　　養性觀主也是在這時候才知道坂井真一已經恢復正常，只是散發的那份不同於孩童時代的陰沉與孤獨感覺，實在很令人心生畏懼和不安。 　　於是，他決定與對方好好促膝長談一番。 　　談話間，養性觀主得知坂井真一遇到某位師傅教導他擺脫虛幻與現實的困擾，但師傅到底是誰卻始終問不出來。 　　自此之後，兩人就一直保持聯絡直到現在。 　　偶爾，若是三清道觀真的遇到靈異問題無法解決，也會透過薩卡露露尋求坂井真一幫忙，像五代諭吉的委託就是例子。 　　以上就是維朗妮卡從養性觀主那裡得到的資訊，不過對方真的確定靈異存在與坂井真一能夠驅靈，至少也是他和薩卡露露合作之後事情。 　　因此問題又回到原點，慧言住持為什麼當初會建議薩卡露露父母去請坂井真一來解決靈異纏身，如何確定能夠他能夠驅靈，而他離開三清道觀來到雙樹寺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都令維朗妮卡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