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統的身心二分法之中,「身體」是個完全被蔑視的單體,它囚禁著心靈、精神和我們的靈魂,阻止我們於形式上獲得更高維度的攀升,換言之,它即是源自古老、刻印在我們上頭的動物性先祖,一個代表著只施行生存思維和偶然感知,而毫無文化可言的不堪過往,我們應極盡所能的冷落、忽視這軀殼,意識的萌芽絕非生長於此般惡土,知性的力量將壓抑並與那般猿猴們劃清界線,先驅們如是說著。 但很顯然千年後的此刻,柯能堡追隨著尼采的足跡,將身體重新放回了恰如其分的地位,亦即將身體作為準繩,遺忘「靈魂」這一類的陳舊思想,我們生來就是做為一個身體為主體的存在而存在著,所謂的「理性」、「意念」皆不過是附件。
而在柯能堡構築的未來世界中,身體甚至已從獄卒進化成了左右價值和思想的造物主姿態,而這個躍進卻只是單純的為回到人體那原始的動物形態:一個屬於未來的性解放,以建立在毫無痛感的肉體場所,一個相當於無畏死亡和危險的個體,任憑在舊時代意義上象徵死亡的鋒利器械切割、重組,那是兩種極具抽象的力的相互探索,也同時是自然和工業之間首次如此融恰的彼此交融,放棄老派的費力抽插吧,「手術是新型態的性愛」,此一說法便不脛而走。 摘除多餘的器官以維持生命系統的延續,這本是對於身體這絕對中心和自我之間的絕妙平衡,但決絕的根除並甚至改造肉身結構,這便是一則更為宏大的寓言:賽伯格的誕生,依舊是起於人類對於科技(知識)進展之欲求不滿所催生的產物,它忽視了人作為「人」這一原初問題的根本,亦即「完完全全皆是身體」,過渡後天干涉下的異化,招致而來的或許是更為便利的日常,但我們依然哀嘆著感慨道,我們依舊如同那早已被摒棄的神祇一般,重蹈覆轍的創造出刻著自身樣板的低劣複製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