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他是我幼稚園同學,也是住在對面的鄰居,周末我們常常去旁邊公園玩。他總是耍帥給我看,甚至滑壘弄得全身髒,被他媽吐槽褲子都不是他在洗,才敢這樣在地上滾。
上小學之後,由於他比我大一屆,在學校碰面的機會不多,但我們讀同一間安親班,在同一個教室寫作業。某天自由時間他把我拉下樓,很認真地對我說:「我以後要娶妳當我的新娘。」雖說那時候很年幼,我也知道一個小學三年級男生的話怎麼可能是真的,但不得不承認,那句話我記了好久好久。
後來我搬家了,不僅無法再當他的鄰居,還得依依不捨地轉學、離開安親班,從此跟他失去了聯繫。
小學四年級的某一天,我剛好晚下課,他騎腳踏車從我身旁經過,那瞬間彷彿一陣秋風掀起滿地落葉。
當時我跟他對到眼,心跳得很厲害。
後來的每一天,我都拖到那個時間點才回家,不然就是繞個路看能否遇見他。
明明只要發個訊息問他就好,但我沒有勇氣問他,怕他覺得我很奇怪。
就這樣到了國二那年,我仍然只敢看著他的IG,看他限動又發了什麼,點進那空白的聊天室,期待著會不會上面會突然跳出訊息。
他發了一篇黑白限動,沒有文字,畫面中的景物很明顯是我新家附近的商店街。
於是我傳了訊息給他:「你怎麼會在這?」
兩個小時過後,他回覆了:「在等待一些事情。」
「什麼啊?」
「秘密,哈哈哈!」
「⋯⋯」
「好啦!妳會懷念搬家以前的人事物嗎?」
「一定會啊!」
當我想裝作聊八卦的口吻,詢問他現在的感情狀態時,他卻心有靈犀地搶先問了,語氣還有點委婉:「妳現在,有辦法跟男生單獨出去嗎?」
「有什麼不行的?我單身欸!」
「那禮拜天可以來陪我讀書嗎?國三壓力超大,想找人聊聊。」
於是我們約在市中心的一間咖啡廳碰面,許久不見的他,身高已經比我高出十幾公分,嗓音也變得很低沉。
「妳倒是沒怎麼變耶!連字跡都跟以前一樣醜。」
「煩死了,讀你的書啦!」
坐在他身旁的我根本無法專心,最後我乾脆每一題理化都問他。
他剛好複習到我正在寫的章節,很多題目他一看就知道在考什麼,還教我不少解題祕訣。
在那之後,我們幾乎每個禮拜天都會出來一起讀書,雖然很多時候都在聊天打鬧,但段考前或模擬考前,我們都全神貫注複習考試範圍,最後交換一個「加油」的眼神。
我們越來越親暱,漸漸地會在桌子底下牽手,讀書讀到累了就靠在彼此肩膀。
「從妳轉學開始,我就常常騎車繞去你們學校,但我不敢被妳看見,有時候一看到妳就馬上逃跑,回到家也不敢私訊妳,怕被妳當成跟蹤狂,怕妳跟別人說我有多變態。」當我問起小四那年的相遇時,他笑說那次是他失手,否則平時都是躲著我的。
剛考完的那個禮拜天,我索性拋下課本,他騎腳踏車載我到處玩,還刻意飆車害我只好抓緊他的肩膀。
「欸,你還記得你在安親班樓下跟我講了什麼嗎?」當他放慢速度,我若無其事地問道。
「嗯,怎麼可能忘記?」
於是我們都笑了。
他再度加速狂飆,這次我緊緊抱住他的腰,臉頰貼著他的後背,在高速移動的過程中感到特別安心。
後來我們沒有考進同一間高中,但大學時我們再度同校。叫我起床、載我上學已經變成了他的日常。
畢業之後,我們一起到台北工作,開啟了同居的生活。
每當朋友在煩惱「初戀能否走到最後?」這類的問題時,我們都會以自己為例子,給予他們肯定的答案。
在眾人祝福之下,我們步入了禮堂,婚禮投影片放映的是我們從幼稚園相遇的那天,到小學園遊會的合影,以及安親班同樂會的照片。國中開始的限時動態不再是大人掌鏡,而是我們自己實況轉播。就這樣一直記錄到婚禮這天,投影片最終在我們的婚紗照定格。
他拿著麥克風,略帶緊張地說:「我對妳是一見鍾情,小學三年級就說過要娶妳當我的新娘。」
「我恨不得自己晚幾個月出生,就能跟妳當同學,還有機會跟妳同班,待在同一間教室度過每一天。」
「不過,也許上天要我當妳的學長,這樣才能保護妳,比妳早一步經歷升學、考到駕照、踏進職場,這樣我能為妳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妳願意,答應我20年前的求婚嗎?」
我流淚點頭,然後與他交換戒指,閉上眼睛感受那溫柔的吻。
婚後,我們住進郊區的一棟公寓,附近有間幼兒園,經常看見孩子們在附近公園玩樂。
「我們也生一個吧?」
他將我撲倒在沙發上,手裡的泡芙掉在裙擺,讓我崩潰大叫。
他用手指沾了一抹奶油,然後輕輕舔掉,笑著在我耳畔說:「反正衣服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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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版故事:產生器
改寫:雪桐
上天欠你的好結局,由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