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補習班的數學老師,而我暗戀他。
最初見到他的瞬間,只覺得剛從大學畢業的他很斯文,有時還略顯嚴厲。
為了更接近他一點,我為他做了很多改變。從不喜歡讀書,到願意埋首苦讀;從喜歡咬指甲,到養成留指甲的習慣;從皮膚黝黑、體重過重,到塗抹防曬、控制體重;從口無遮攔的傻大姐,到適時留意該怎麼說才不會超越兩人間的界線。
但我的任何努力,都改變不了「他是老師、我是學生」的這個現實。
距離大學入學考試僅剩不到半年,我現在才開始碰書,已經為時已晚,所以我的努力與成績並不成正比。
經過一整天七節課的考試,晚上去補習班又要面對一疊剛印好的熱騰騰考卷,讓我累得只想趴下去補眠,或乾脆交白卷。
然而我身邊的同學都奮筆疾書,一個比一個還優秀,個個眼神篤定,顯得我就是全班最笨的廢物。
不過我也並非省油的燈,我早就將小抄放在制服裙子的內側,套用上面的公式勉強答對了幾題。
下課散場之後,我被他留了下來。
他發現我作弊,我拜託他別告訴家長,而他面無表情,沒有針對我的哀求做任何回應。
我被他板起臉罵了一陣子,我氣急之下反問他:「難道老師你當學生的時候,完全沒有作弊過嗎?」
他嘆了口氣,對著我苦笑,「有啊!我幫朋友作弊,最後我跟他都被藤條抽,打到藤條都斷掉。」他還補上一句:「這應該比告訴妳媽可怕多了吧?」
「拜託不要!」我伸手想抓住他的手機,防止他把小抄拍起來傳給我媽,卻因為身高差距而事與願違。
「原來妳比較想被藤條打?」我猜不出他是認真還是開玩笑,只好搖搖頭,再語帶撒嬌地求饒,為先前作弊及頂嘴的行為致歉。
他神情凝重,語重心長地看向我心存僥倖的臉,「今天這事過去就算了,但答應我之後不要再犯,萬一學測作弊被抓就嚴重了。與其冒這個險,不如趁現在把重點都複習一遍。」
「來不及了,我混了兩年多才開始用功,根本就讀不好。」我自暴自棄地癱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溫熱的淚水自眼角傾瀉而出,他見狀趕緊從講台抓了一包衛生紙放到我面前。
牆上學測倒數的日期越來越近,而我的分數仍在及格邊緣,即使連續熬夜三天苦讀也沒進步,讓我當場崩潰大哭,甚至將課本和考卷都砸在地上。
「我當時也是學測前才認真,所以不要緊的。」
「你是天才啊!」我還記得他是跳級畢業的資優生。
「天才都是後來被貼上的標籤,成功了就會有人說你好厲害、你是天才,但誰知道在變成天才之前,我們付出了多少努力?誰知道現在不起眼的普通人,以後會不會是大家崇拜的天才?」
他蹲下去撿起被我扔到地上的講義和考卷,然後遞給淚痕未乾的我。
「明天禮拜六,可以睡晚一點。我今晚就陪妳把不會的題目都搞懂,有問題都要問,不要不懂裝懂。」
我幾乎每一題都問他,有些是真的不會,有些是假的不會。最後到家時已經接近午夜,但我卻絲毫不感到疲憊,反而心跳越來越快,快到我睡不著。
全力準備學測的日子,我經常在深夜輾轉反側。腦海中除了睡前讀過的書以外,更多的是他嚴厲卻溫柔的叮嚀。
「要談戀愛的話,等考完學測再說,現在還不是時候。」他發現我偷偷塗指甲油,還去燙了頭髮,甚至開始化了淡妝,見多識廣的他不用問就知道我正渴望著一場愛情。
他那麼聰明,一定早就察覺到我喜歡他,只是沒有說破罷了。
我越想越亂,索性從被窩中爬起來,拍照傳了一道數學題問他,而他也很快就回傳親筆寫的詳解給我。
不過我資質駑鈍,看完算式也不是很懂原理,所以我連接好藍芽耳機,鼓起勇氣按下通話鍵。
「都兩點多了妳怎麼還不睡?」
「我想睡啊!但我睡不著。」
「好吧!能教妳多少算多少。」
溫柔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徘徊,我聽懂了前面幾題之後,便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一開始他還會問我「到底有沒有在聽」,後來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聲音很好聽也很助眠,就若無其事地講解過去。
在那之後的很多個夜裡,我都是這樣幸福睡去。
考完學測之後,我們睡前仍然會通電話。不過對話的內容不再是高中數學,而是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放榜當天,我如願成為了他的學妹。
我欣喜若狂捎來好消息,他嘴角微微上揚,望向我的眼神既驕傲又寵溺。
畢業後的暑假期間,他陪我逛校園。遠比我熟悉地形的他,帶領我穿梭在微風吹拂的林蔭步道。
我們並肩前行,默默牽起彼此的手,走累了就找個長椅坐下來。我靠在他的肩膀,彷彿有電流竄過頭皮。想起他曾叮囑我考完學測再談戀愛,因此我直接問他:「現在是時候了嗎?」
「嗯。」他點點頭,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我早就發現了,但我現在才能跟妳說心裡話。」
他將我凌亂的髮絲撥至耳後,在我耳畔輕輕說聲:「我喜歡妳。」
-
原版故事:阿花
改寫:雪桐
上天欠你的好結局,由我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