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21|閱讀時間 ‧ 約 6 分鐘

穿條紋衣的男孩

這不是戴著睡帽、穿著條紋睡衣，手裡還拿著白色小熊的小男孩的睡前故事…

用聽起來非常純真穿著睡衣小男孩的形象講述的卻是德國納粹屠殺猶太人，確切的說是在波蘭奧許維玆集中營的那段殘酷的歷史。

故事的背景從一個九歲德國小男孩布魯諾的眼睛所見開始。

他原本住在柏林，住的是他眼中像是永遠探索不完的大房子；他最要好的朋友住在這裡，他覺得熱鬧有趣的市集和商店也聚集在此。

但是有一天，留著一小撮鬍子的「炎首」(元首，國家統治者) 到他家的一次晚餐後，他再不能留在他最喜歡的柏林了。他那帥氣威武的司令官父親帶著他、姐姐和媽媽一起匆匆搬到「奧特—喂」這個他一點都不喜歡的地方。

在「奧特—喂」的房子和在柏林的房子相比，實在沒什麼值得令人想探險的。在這裡布魯諾沒有真正的朋友、沒人陪他玩，而他實在受不了他已屆青春期、說話常找麻煩的姐姐，和常在他家出入臉上不掛笑容的冷酷中尉阿兵哥。

布魯諾的一次課後探險，讓他認識了舒穆爾，一個穿著直條紋睡衣、總出現在鐵絲網另一邊，看起來又瘦又小的同齡小男孩。

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男孩從這一次的相遇開始了他們之間的友誼，在他們相識的一年多時間裡，他們成了彼此生活的重心。

雖說書的中心背景談的是納粹屠殺猶太人的這段歷史，但約翰‧波恩，這個愛爾蘭作者在書中卻沒有以文字做直接的批判；書中透過布魯諾九歲小男孩的眼光和想法為故事陳述的主要基調，布魯諾不懂為什麼舒穆爾要一直穿著睡衣，為什麼看起來總有點哀傷、甚至常挨餓，鐵絲網的另一頭為什麼是被禁止進入的地方…。

這些問題布魯諾不懂，但閱讀的大人們懂。九歲的布魯諾只想和朋友們玩，在他的世界裡，沒有血腥的顏色；但同樣九歲的舒穆爾只能幽幽地懷想他在波蘭曾經擁有過的美好，偶而和布魯諾的午後相見已經是他在美好的懷想以外，最令他期待的時刻。

或許透過小孩的純真或是童言童語，大人們才能省思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書中布魯諾和舒穆爾第一次相遇，舒穆爾說他來自波蘭。

“『波蘭。』布魯諾若有所思地說，…『它沒有德國這麼好，對不對？』換舒穆爾的眉頭皺了起來。『為什麼沒有？』他問。『因為德國是最偉大的國家啊！』布魯諾回答，想起了在許多場合偷聽到爸爸和爺爺的談話。『我們比較優越。』舒穆爾瞪著他，但是沒有吭聲，布魯諾突然有股強烈的慾望，想要改變話題…“

布魯諾始終沒有搞懂波蘭在歐洲的位置，即使舒穆爾告訴他，他們正是在波蘭，但布魯諾心裡只有柏林才是最棒的城市。

又有一段，我認為約翰‧波恩想透過孩子外貌的相似突顯德國人和猶太人不應有什麼優越卑下之分，他們其實沒有什麼不一樣。當小孩們好奇地想玩起變裝探險的遊戲，布魯諾準備換上舒穆爾帶來的條紋睡衣，

“…布魯諾正好在完成最後部份的變裝，戴上那頂條紋布帽。舒穆爾眨眨眼，又搖搖頭，真是不可思議，要不是布魯諾不像圍籬這邊的男生一樣瘦得皮包骨，臉色也沒有那麼蒼白，還真是沒辦法分辨出他們兩個來，他們幾乎就像是 (舒穆爾是這麼覺得)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故事的末了，布魯諾和舒穆爾兩隻小手牢牢地拉著，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密室裡。布魯諾再也沒有回家，父母遍尋不著，沒有人知道布魯諾去了哪裡，只在鐵絲圍籬邊發現他換下的衣物和靴子。

【穿條紋衣的男孩】電影劇照

司令官父親在布魯諾失蹤一年後重回到發現布魯諾衣物的鐵絲圍籬邊，他發現圍籬的底部並未固定在土地上，只要伸手扶抬就會露出足以讓小男孩爬過的空隙，間接地證實了他心中那個難以接受的推論。

一個父親當發現事實時的懊悔與悲傷我們在書末看見了，但我們沒有看見同一個人在不同的角色表現出相同的同理心。

一個司令官在面對處置奧許維玆集中營裡的猶太人時，他所執行的是命令、是任務，情緒不是他在值勤時被賦予的。但同一個司令官在扮演父親的角色時，崩潰卻是他面對真相時唯一的表情。

約翰‧波恩在處理書裡頭某些複雜人情世故，或是某些可能殘忍或殘酷的鏡頭時，用了比較隱晦、保留的描寫方式，也就是不那麼直接明白的陳述事情的原委經過，雖然讀者應該可以或多或少地猜出作者可能意指的情況，但這樣的揣測並非全能在書中找到確切的解答。

這樣的書寫方式剛好呈現從小孩子的眼光裡，很多暴力或者負面的樣貌其實都在大人的遮掩或阻擋之下，看起來恰有某種程度的平靜和合理，而讀者可以跳出文字以外，用比較客觀的心情去思考故事底層要表達的想法。

我感覺這本書有那麼點控訴的意味，但那似乎不完全是作者想要表達的，它的書名有著童書般的描述，但就像布魯諾從不知道原來那直條紋的衣服不是睡衣而是囚衣，翻開書的第一頁就會知道或許事實的真相往往都是殘酷的，不管用了多美麗的糖衣包裝，苦澀的滋味在糖衣化去時就會顯現。

這不是一本教你仇恨的書，從歷史裡也可以學習反省與成長。

推薦給青少年閱讀，推薦指數：3.5顆星 (滿分5顆星)

本書已有同名電影。但我相信電影為了傳達視覺感官的效果，戲劇的敘述應和閱讀所帶給讀者的感受可能會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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