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01|閱讀時間 ‧ 約 8 分鐘

迷因世界:史記中的君臣情結 (下)

漢武帝和司馬遷的君臣關係始終是個謎。
雖說劉徹後來用了司馬遷為中書令這個在當時應該算是重要的職務,但是(不少人覺得)司馬遷大約並未真正對劉徹對他的傷害釋懷,因此一直有傳言劉徹在看了史記後勃然大怒,因此司馬遷最後還是因為史記而送了性命。關於這個說法,只要稍微聽聞過史記中「帝王本紀」紀錄的高祖、呂后故事的讀者大概都不會太懷疑。畢竟,大多古代國家在開國階段都需要一點神話來美化自己的出身,加上武帝此時已經開始推崇儒家,偏偏司馬遷在帝王本紀中所紀錄的漢初故事,不僅血腥暴力、而且充滿權謀,與儒家的理想往往背道而馳。
大多後世的儒家讀者應該會同意要像日本天武天皇下令編纂的「日本書紀」裏所描述的故事,才是與儒家結盟的帝王比較願意讓民眾聽聞的帝王家事。
當然,不僅帝王需要神話才能強化其「君權神賦」的論述,良臣也是。
對此,司馬遷在史記中安排了世家,紀錄帝王家關係密切的諸侯與王的世系活動。很顯然,在司馬遷的眼中,這些與帝王家關係密切的世家,也是主導天下分合的要角。
對照日本,其實日本在建立大和皇族的觀念之初,也有一本「藤氏家傳」,致力美化藤原家族及其先祖中臣鎌足的重臣角色。不過,雖然在藤氏家傳中,中臣鎌足被描述為深具遠見且主導革新的角色,但後世學者的研究中指出正是中臣鎌足和他所支持的中大兄皇子(即後來的天智天皇)主導的親百濟路線,引發了白江口大戰,導致倭國方面損失慘重,且以大敗收場。
這段故事若由外人來寫,多半會被罵不識時務或判斷失靈,不過,因為這時期的帝王以及世家關係密切,組成了命運共同體,所以,天智天皇得以在中臣鎌足的輔佐下成功地建立「律令制」的中央集權體制,推行改革。
關於國家體制的問題,我們可以稍後再述,但我們也可以由此對照出司馬遷的史官觀點,並非漢家的家臣觀點。畢竟,司馬遷的觀點如果是家臣觀點,史記讀起來應該會像「日本書紀」或 「藤氏家傳」一樣,將皇帝和臣子一起捧上天,但這顯然並非事實。
那麼,司馬遷的史官觀點和家臣觀點有什麼不同呢?
我們從史記的「帝王本紀」中可以看出,司馬遷很清楚,在華夏文化的傳承中,天下是有可能換家當政的。所以,他是以「天下」的「史官」身份寫作的 —— 這點就與日本的「家臣」觀點很不相同。
有趣的是,日本的漢學名家宮崎市定解讀史記時,認為司馬遷的觀點帶有濃重的儒家色彩,但中國東漢的班固(漢書的作者)卻覺得司馬遷「是非頗繆誤於聖人,論人道則先黃老而六經」。
為什麼會這樣呢?
宮崎市定的解讀我們或許可說這是因為他所處的時空讓他很敏感地以「儒家天下」外的學者身份自居,因此覺得司馬遷的儒家色彩太濃,至於班固,則是因為東漢的儒學風氣更盛西漢,所以又覺得司馬遷的儒家色彩太淡了。
無論如何,我們或可由此推論,司馬遷的史記觀點其實是一本超越漢家的「天下之書」。雖然受限於當時的學術風氣,司馬遷的「天下」乍看像「儒家天下」,其實也蘊含著「道家道理」,確實可說已達到他希望自成一家的目標。
總之,如果我們要以「日本書紀」對照「史記」的「帝王本紀」,我們也可以發現司馬遷雖然確實如他自承性格叛逆不羈,但始終是個探究道理的研究者,所以他雖然對漢武有怨,但他基本上仍是認為天下應該一統。
當然,在此我們就不得不再回頭想為什麼連司馬遷這樣叛逆的人都還是「反分裂」,甚且華夏世界後來還有「天下大亂、道士下山」的說法,而大和民族建立的律令制國家卻很難維繫、極為容易陷入分裂?
這問題顯然可以寫成一篇論文,但我們在此還是從司馬遷的觀點來切入。
司馬遷在二十歲左右曾經展開過一次壯遊,從陝西距長安不遠的茂陵出發,最東到達今天的浙江紹興,後來,也曾擔任郎中的職務,奉命出使西南的巴蜀地區。所以說,司馬遷在寫作史記時雖然相當宅,但他早年也是遊歷過大山大水的,如果考慮到他家傳的天文知識,那麼他在中壯年時的學識,應該可謂「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在漢代應該)可以算是難得的飽學之士了。
也許,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當(漢武帝的曾孫)漢宣帝劉詢當上皇帝時,司馬遷的外孫楊惲覺得自己外公的著作值得讓更多當時的讀書人見識,因此向皇帝推薦了「太史公記」,並且得到皇帝的允准,公開刊行。(不過,這個決定可能相當不合時宜,因此楊惲後來不但被貶為庶人,而且被宣帝處死。)總之,司馬遷的叛逆性格可能確實影響到楊惲,而宣帝劉詢儘管曾留落民間,但畢竟還是靠著劉家的血脈才得以上位,所以表面上雖同意讓史記刊行,內心深處還是很忌諱像楊惲這般過於無視君臣之禮的白目大臣。
雖然西漢劉家天下最終還是被儒家出身的王莽所奪,雖然只有短短十多年,就又回到大力推崇儒家的劉家人手中。從思想史的角度言,我們或可推論儒家對於天下人心的整合確實是大有助益,但對照引進儒家思想的日本皇室而言,我們又不免想要知道是否有其他因素可以解釋為何儒家在日本相對影響較小?
既然司馬遷的地理不錯,我們可以猜想司馬遷大概會告訴我們,這是因為華夏文化從大禹時代起就是大河文化,而黃河由於水量豐沛加以穿流過的區域土質鬆軟,所以改道往往非常快速,而且每次改道都會對人民造成極大的傷害,人民因此很早就明白水利工程的重要性。
至於日本諸島,對外既有海與大陸相隔,本島上也不乏高山阻隔,加以國土是南北縱向分佈,氣候分區相當明顯,很難培養出所謂的「共同感」。在這種情形下,文化自然很容易偏向地方豪族各自發展。
也許,這就是為何司馬遷雖然對漢家的君臣關係不滿,且被班固認為價值觀與儒家聖人大大不同(「是非頗繆誤於聖人」),但仍然主張天下應該要一統吧!
壽司分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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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創作部分)
明道狗回到曲直樹下時,看見金陵獅王正對著一張釘椅發呆。
獅王和釘椅
「這釘椅是哪裡來的?」明道狗問獅王。
自由叫獸聯盟送來的禮物。」獅王告訴明道王:「他們希望我以後都坐在這椅子上聽政。」
「這些叫獸可真有辦法。」明道狗心底暗笑後,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要關心一下獅王:「聖上打算怎麼做?」
「我還沒想出辦法。」獅王說:「你去幫我問問〈司馬遷〉怎麼樣?」
「可以試試。」明道狗回:「不過,我覺得先問問列格佛也行。」
「列格佛最近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獅王很無奈:「我叫拿特鴨去找,都找不到。」
「聖上有空其實也可以在椅上坐坐吧!」明道狗說:「說不定,可以練出絕世武功。」
「算了!」獅王說:「我在想,也許我可以將這張釘椅轉送給拿特鴨,讓他處理。」
「就這麼辦!」明道狗恭維獅王:「還是聖上有辦法。」
「別高興得太早。」獅王其實也很怕拿特鴨的主意:「你找我有什麼事?」
「雅典娜建議讓無名小豬到呆呆島去修練。」明道狗說:「您覺得怎麼樣?」
「你看著辦吧!」 獅王表示:「總之,讓幾隻豬可以贏得金陵帝國的公民權就行。我總覺得讓豬總是輸也不是辦法。」
「其實,我覺得豬並不笨,是拿特鴨的考題出得太難了。」明道狗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請拿特鴨出題稍微簡單一點,就應該有豬可以過關了。」
「拿特鴨堅持要用這種方式來提昇大金陵帝國公民的幾何素質。」獅王很無奈。
「問題是,我們國家的公民資格大多是由繼承而來的⋯⋯」明道狗提醒金陵獅王。
「我知道。」金陵獅王很氣:「我非無能之君,臣是無能之臣。這個政府解散算了!」
「我覺得啊⋯⋯」見金陵獅王生氣,明道狗準備溜了:「聖上您還是有空就坐在釘椅上練練如何分散壓力吧!」
獅王見狀,自然知道明道狗在打什麼主意,於是說:「等一下,我想到了,你去海邊幫我問問多拉龜,幫我求一卦,然後請〈司馬遷〉幫我解卦。」。
「遵命。」明道狗接旨後,趕緊到多拉廟代獅王向多拉龜問卦,而多拉龜雖然懶洋洋地,連頭和腳都不伸出來,卻還是在冬日的陽光下,展現了充滿奧秘的龜紋。
「這是什麼卦?」明道狗不解。
「你去帶〈司馬遷〉來就知道了!」多拉龜依然沒有露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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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經白話講座 王思迅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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