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背景
❙中國共產黨❙ 近年開始宣揚一個論調: 民主能用來吃飯嗎?
另一個更直接的版本是﹕民主不能當飯吃。
2014年 ❙臺灣❙ ❙太陽花學運❙ 期間,❙鴻海集團❙ 董事長及以 ❙中共大陸❙ 為生產據點的 ❙富士康❙ 的創始人 ❙郭台銘❙ 就是這個版本的表表者﹕「民主不能當飯吃,民主對GDP沒有任何的幫助,我只要告訴這些學生,你們在虛耗社會的資源,虛耗社會的成本,以民主作為無限上綱的指標。」❙郭台銘❙ 如是批評學運。
2018年,❙王丹❙ 受 Oxford Union 學生會邀請發表演講。有 ❙中國❙ 學生問 ❙中國❙ 為什麼需要民主。他的觀點與 ❙中國❙ 政府的口徑是一致的:「喂飽13億人並不容易,若我選了你,你能保證我的父母有能力支付我來這裡讀書的學費嗎﹖」
❙王丹❙ 的回應是「人除了吃飯以外還要有尊嚴。民主就像讓你到超市購物有選責,我認為中國人配得上選擇。」
之後《文匯報》評論說﹕「當然,吃飯和尊嚴都是每個人想擁有的,不過,如果兩者只能選擇其一的時候,相信絕大部分人都會以『吃飯』為第一選擇…」
很抱歉,上述的每一個意見,包括 ❙王丹❙ 的意見,都是錯的。這個錯是基本邏輯的錯。
二﹕民主不是用來吃飯的
這是一個基本邏輯問題,卻沒有人說得清楚。
「民主」是一個政治制度,準確地說則是一個政府形式。「吃飯」是一個完全沒有明確意義界定的口語。
在 ❙中共❙ 政府的手上,所謂「吃飯」不外乎民生的各個方面,包括衣﹑食﹑住﹑行﹔但就 ❙中國人❙ 的民族性而言,當然「民以食為天」。曇花一現的「白紙『革命』」不就是為了一個「吃」字嗎﹖
但說到底,所謂「吃飯」就是經濟問題。
管「吃飯」問題的是經濟理論及體系。
簡單地說,「民主」和「吃飯」隸屬兩個不同的範疇。作為一個政治概念,「民主」的內容關乎公民的權力和政府的權力來源。作為一個籠統的經濟概念,「吃飯」的內容關乎商品和服務的生產、分配和耗用。明顯地,一個政治制度與「吃飯」沒有直接的關係,而「吃飯」問題亦顯然取決於經濟體系。
就是這麼簡單。
民主不是用來吃飯的。
民主是公民權力的界定,用來規範政府的權力來源。
三﹕民主也可以用來吃飯
上述對「民主」和「吃飯」兩個概念的分析是我們的基本邏輯脈絡。
為什麼「民主」也可以用來吃飯呢﹖
那是因為在一個民主社會裡,一般來說,公民擁有足夠的政治權力去左右或決定一個國家的經濟制度或經濟政策。
在民主國家,可以有如 ❙美國❙ 的個體化資本主義,可以如 ❙日本❙ 的集體資本主義,可以有如 ❙加拿大❙ 和 ❙英國❙ 略傾社會主義的資本主義。這些國家都沒有「吃飯」的問題。
在 ❙毛澤東❙ 獨裁的三十年裡,中國社會一窮二白到出現吃死老鼠﹑大雁屎﹑牛屎﹑馬糞﹑人屎﹑觀音土(高嶺土)﹑煤,以至人肉的情況 [這裡]; 那是因為百姓沒有絲毫的權力,不能改變現狀。這是「不民主」的結果。
除了「不民主」之外,20世紀的共產主義國家卻有另一個煩惱。❙馬克思❙ 那奇怪的腦袋認為,所有的政治﹑社會﹑文化問題都只是一個經濟問題,就是財富分配不均。於是「均分」資產階級的財富成為共產主義國家的國家體制。在這個意義上,共產主義國家的政治制度就是它的經濟制度。
均分財富需要一個威權或獨裁政府; 顯然,沒有一個個人會自願將個人辛勞所得的財富貢獻給「全社會」。
20世紀的歷史告訴我們,所有共產主義國家都毫不例外地有「吃飯」的問題或「沒有飯吃」的問題﹔反過來印證了「民主也可以用來吃飯」的結論。
四﹕結論
所以,無論是 ❙郭台銘❙﹑❙王丹❙﹑那個中國留學生,還是《文匯報》的執筆者都對作為一個政治概念的「民主」澈底無知。「民主」與 GDP 和尊嚴沒有關係。《文匯報》的二者必須擇其一犯了 false dilemma fallacy (虛假困境謬誤)。❙中共❙ 宣傳部的「民主能用來吃飯嗎?」則犯了 irrelevant conclusion fallacy (不相干的謬誤),即離題以轉移注意力。
至於那名 ❙中國❙ 留學生,能夠到 ❙牛津❙ 升學,可能是富二代或官二代。但總的來說,他是浪費了 ❙英國❙ 的現代文明教育了。發表意見本身就是民主理念的實踐。既然真心認為 ❙中國❙ 人不需要民主,這位留學生本應閉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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