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3/06/23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做蜜蜂吧!

你回頭看,那兒,仍金閃閃的。
過去?
回憶不是砸車雨,一抹煞即逝,反而會一直在那——有時可能會不見一段時日,但只是一個楔子,便可再開啓更新的感受;太深刻的還忘不掉,尤是差勁的遭遇。
本體存著,內裡所蘊含的卻時常變得莫明其妙,難以懂得的、進步的情緒使自身疑惑:我仍如過往生氣、難過?仍如昔雀躍,如昔狂喜?
蜂蜜也不肯常久鮮甜,時間一長,沉底的那塊乳色澱質,鎖住了大部分的甜蜜錮在底部;上頭的那些澄澈的黏稠金膠,嘗些只剩索然無味——但當再加熱時,又恢復了以往的均勻,味道亦復回,曾經的沉冷淡泊和甜美激烈一時之間,翻湧:如那些回憶,已沉落已久的回憶——無論恬淡激情、狂怒爆笑。
回憶正是五味雜陳,才令人常常回憶起它所擁的,曾經擁的辛淚或歡愉——但更多的,是低谷,和從低谷爬起後的釋然。
還在這裡打轉啊?
嘗久在孤獨轉。無非是個黑暗的時期,彷彿只能硬撐著閃耀著近滅的燭燈,才能走出一步。然自以為是走了幾步傲氣回頭,離起初只差不多,是天亮時的兩三步——但那時亦沒有暖日供我勇氣向前奔跑。
年紀正處十三、四歲,對於將來是懷抱著許多幻想。心靈需要多點支持、鼓舞,得面對初來乍到的冷嘲熱諷,抑或亂麻糾纏的胡思亂想。
愛情的種子在此時也會種下,對於些許曖昧的情愫,便會猛地陷入迷戀地痴與瘋。由於是初幾次,因而不了解遊戲規則,會放大自己的成就,拉進些許距離便覺著快成大事了;亦累加所有失敗:當有人比自己更接近他、當有人搶先比自己跟他談到話、當他不回覆自己提出的邀約——再造一個重擔給初受到讀書壓力的自己。
更淒慘的事還有,我所追求的,不是大眾、些許朋友、家人所能接受的。這種背道而馳的洄游,循著心靈的水流向上尋源的旅程,最能阻礙自己的,雖說他人的想法亦然是重重打擊,尤是自己親暱的人;但自己,或許才是最高的門檻。
所以決定隱藏自我,不去前進,不去主動。怕甚麼?害怕被覺得奇怪,害怕被殘酷的二分法歸類成人們所執意塑造的另一種空假的形象。
以至於,當撩起紗裙襬,盡情在泛黃燈光下舞動時,那被橘光染色的旋轉著的如風輕的裙擺,那伸長的白皙纖細的手臂再怎麼妖嬈舞動,那綺情的漪瀾的映照著夜色一切的水坑再怎麼引人,卻還是,單獨一人,但不是別人不願看到,只是自己故意挑個調查已久後發現經過人數稀少的暗巷,只是自己輕盈不發出任何聲響;有時幾個醉漢經過,因討厭酒氣而摀住臉孔、學生經過覺得太不成熟,而轉過身去。美麗的,仍是不能「被」看見。
當多年以後問著自己:「你還在這裡打轉啊?在這空巷、在這寂寥、在這深夜?」
不回答,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連自己都不清楚,甚麼時候脫離迴旋的?而脫離當下,我是到了那清靜的源頭了嗎?那源頭是我所嚮往的,還是仍是受「我」摒棄的呢?又或,我根本還沒脫離,像地球自轉已久我們已習慣的那樣,過太久了,沉靜了呢?
無人知曉。
管他三七二十一,走就對了
多年後,我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很像停止轉著,但我以後可能還會繼續獨舞,只不過休息幾時而已。而最近,打算補在後面幾句:噯!管他三七二十一,走就對了!
是啊,人生有哪時沒有一個人走過,即使到最後,也是一個人走的啊?若是沒曾一個人走,過的可就不是人生了。
就算那段旅程是多麼的艱辛,還是沒有多少成就感,又是時常放棄,但當自己駐足躺下時,也會發現滿片星空或皎潔白月裡的慰藉;而過往的那些路,也會成為自己所躺平時的床墊,柔軟不扎人的清香綠茵。過程中都是獨自一人,但似乎已不是個大問題,就算是孤獨轉,還是可以轉出一段美麗的故事。
誰說人每時每刻都要和其他人處在一塊才叫快活?自己處著一塊天地,盯著車窗玻璃上的雨滴沿切面滑進凹槽,在霧氣充滿的櫥窗上畫個笑容或愛心,在一台鋼琴面前揮灑著自認清高的音樂天賦——除了這些,還有更多單獨的小確幸等著去發掘,包括暗戀所獨有的情味,亦是一個寶藏。
存在這世上可不只是為了成就另一個人或是打造更多的人,而是決定著、描繪著、測量著、發揚著自己前世修來的福份,並慶祝著:啊!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個新的自己。
一大段路走完,也該休息了。這時,那點蜜會湧上心頭,曾走過的金黃柏油和傾盆大雨,全數攪和後,便是一個值得細細回味,獨屬自己的人生的蜂蜜。
不求作蜂后,只求作隻樂遊的採蜜蜂,蒐集花花世界中所吸引我的獨特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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