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框架」：無解問題之解、不可抗力上的人創之人

最終人類還是相信了人類、相信了自己

試想以下兩個情景：

1. 女朋友跟她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說「你很好，但我就是對你沒有感覺了……」。無論如何，男友就是不肯接受這麼簡單的答案，認為要不是自己哪裡沒做好、就是另有小王橫刀奪愛，逼問女友真正的原因，死纏亂打，直到自己被封鎖……
2. 你看到朋友家養了一隻可愛的小狗，你把牠抱在手上，就像是對著小嬰兒說話般，對著牠童言童語。就跟朋友的六歲小女兒在一旁把玩著她最心愛的洋娃娃一樣，而你跟她明明都知道小狗和洋娃娃不是人類，聽不懂人話……

以上兩個情景，各自代表著一種人類固有而且普遍的思考框架。

這兩種思考框架，催生成了另一種更為龐大的思考框架，成為了人類思想的一個重要磐石，深深地影響了人類世界的歷史、文化、與文明的發展。

因果關係

每當新聞播報著颶風、洪水、或地震等災害後的場景，我們看到那斷瓦殘垣、生靈塗炭，總是對倖存者們感同身受。一股無情的力量，毀滅了他們習以為常的一切──日常生活、家園、打拚一輩子所累積的財產，甚至血濃於水的家人。

這樣的痛苦和悲劇屢見不鮮，在人類的歷史中累積了無數次。大自然的這股強大無匹的力量，我們深感無力和敬畏，卻又希望能夠能阻止、避免、或至少能控制它所帶來的災害程度。

那首先我們該怎麼做呢？

關鍵當然是先找到那些現象發生的原因，而這正是文章開頭的第一個情景所介紹的思考框架：「因果關係」。

每當我們看到一個現象，我們總是相信這個現象不會單獨並且偶然地存在於世界上，它背後必定有個理由和意義。

我們也相信，在我們當下看不到的世界上某個角落，必定發生過某個事情，它的發生導致了我們眼下這個現象。

我們稱眼前所見的現象為「因」，稱世界另一個角落發生的某個事情為「果」。而這「因」與「果」之間，存在著某種相互的連結機制與作用關係，我們稱之為「因果關係」。

人類是一種對於因果關係極為敏感甚至執著的生物。在遠古時期，資源稀缺且充滿威脅的極端環境中，為了要達到生物的兩大終極目的：生存與繁延，我們會面臨諸多問題。

像是有什麼問題會危及生存和種族延續？例如說，當村子裡的小孩子被狼咬死了，我們不會無視或放任這件事的發生，相反的，我們會深入追究「為何小孩子會被狼咬死」的原因。

是因為小孩子太頑皮、不聽話，獨自一人跑出村外，才讓狼有可乘之機嗎？那從此要嚴格禁止孩子在沒有大人陪伴的情況下離開村落。

是因為狼群開始覓食，並入侵到我們人類居住的領地嗎？那麼要趕緊召集村子裡的獵手們，掃蕩村落周邊數十里內的所有狼群，把牠們驅除出去。

總之，我們就是要找到可能的原因，並瞭解它們如何導致我們不想要的結果，並且訂定策略而採取行動，盡可能地防止負面的結果再度發生。

這就是為何在文章開頭的第一個例子裡，男朋友就是要知道女朋友不再愛他的真正原因。

人類之所以對於因果關係如此敏銳，只要看到了現象，就非得要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因為不這個樣子，很難在不斷運行的演化輪迴繁延下來。

這套行為與思考模式，內建在我們基因裡。

擬人化

情侶之間的小打小鬧尚且如此，面對著天災所造成的慘烈結果，我們人類豈有不想盡辦法瞭解它們的道理？

在科技發達的現代，即使不是專業的氣象和地質學家，一般人對各種天災的發生原因多少有基本的了解。像是地震是地殼板塊的移動所引起的，颱風的發生是因為大海上的氣壓與氣旋現象。

但是在古代，我們的老祖宗們當時沒有那樣的知識背景和技術來瞭解這些天災的真正原因。那怎麼辦？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放著別管了，可以嗎？」當然不行啊！人命關天的問題耶！

我們已經知道，人類對於因果關係有多麼敏感，尤其對一個搞不好就會害死很多人的事情，怎麼可能忍受它沒有個相對應的解釋？

哪怕說你隨便「掰」出一個解釋來，哪怕它太過誇張或不合常理，那也總比完全沒解釋來得好。

於是當時的人類，就以他們所辦得到的方式，給與那些異常強大的災害現象製造了一個「還看似合理」的解釋。

什麼樣的方法呢？那就是文章開頭第二個情景所提到的，人類的另一個普遍的思考模式「擬人化」。

「擬人化」的意思，是把非人的事物也想像成是個人一樣，來試圖理解它，思考與它之間的關係。

人類開始認為，這些天災的背後是一股超越人知的力量，其掌控力和影響力遠大於人類可理解的範圍，但其他地方都跟人類極為相似，一樣具有七情六慾和思考判斷能力，並且依其判斷來行事。甚至還通曉人類的語言，外表上也與人類無異或是部分相近。

這股擬人化後的巨大力量，有時被稱之為「神」或是「神靈」，有時被稱之為「上天」。

當颱風、水災或乾旱發生時，我們相信這是神對人類的懲罰，因為神感到人類的道德墮落，或不再敬仰、甚至褻瀆神明。

當某年的降雨豐沛，農作物大豐收，我們相信那是因為人們的謙卑、善良和虔誠的信仰，贏得了神的賞賜。為了讓明年也能如此，我們會舉行盛大的祭典，獻上最好的祭品給神。

就像這樣，我們認為那股足以操縱天災的巨大力量，雖然我們無法對抗，但至少還有辦法與之溝通，並且透過某種方式來引導他的決策，以減少生命或財產損失。

而且這樣一來，我們對於不可知力量有了解釋，也獲得了一種控制感和安心感。

信仰

人類揉合了他們兩種普遍的思考框架：「因果關係」與「擬人化」，創造出另一個更為廣泛流傳而且龐大的思考框架，並且用它來解釋許多不可解的現象。

我們可以看到世界各地文化之中，都不約而同有這種思考框架的軌跡，只是稱呼有所不同。通常人們會把它們統稱為「信仰」。

聖經上說，神以自己的形象造人，但以思維的角度而言，我們必須承認，其實是人類以人的形象來創造了神，並透過祂來思考並認識這個世界。

這麼說並不是針對單一特定的宗教，而是不可否認的，人類使用了「信仰」這種思考框架，幫助他們渡過了數千數萬年之久、科技未發達的漫漫黑夜，讓他們在面對著未知、強大而不可控的自然威脅時，不會因為不瞭解而無法展開行動，能鼓起勇氣來改善自己的處境。

「相信在自己之上，有著一股未知而強大的存在」這件事，本身就是成為人類文明中最底盤的基石。任何的發展，都是人類站在這個基礎建立的。

不論是否要向上天禱告、或是事成之後將榮燿歸於上帝，只要有行動，人類最終還是相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