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街頭的舞者(4/6)

－獻給尋求真愛和尊嚴的靈魂－

三、 大雷雨

大餘摟著初蓮的香肩搖搖晃晃地走出 PUB，經過櫃檯付帳時，女服務生帶著曖昧的表情說：「小姐，生河旅館的房間已訂好；計程車大約十分鐘可到。」

兩人站在 PUB 前的遮雨棚下等車。雨嘩啦嘩啦地下得很大，天空黑沉，滿佈暗雲，還打著響雷，整個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流著湍急的水，像一條河流。

在簷燈的照射下，雨水像碎珠般從天上灑下來，在地面上造成無數閃亮的漣漪和四處迸濺的小水珠。

他醉了八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宛如置身幻境，心中卻清楚而歡喜得不得了。

看著臂膀中粉雕玉琢的初蓮，我見猶憐，真恨不得一口把她吞進肚裡，讓她永遠跑不了；又擔心這只是一場雨夜春夢，便直咬手指，覺得真疼，高興的大叫一聲：

「疼！不是夢！」

他的目光被她蒼白又紅豔的腳踝所吸引，穿着紅色鑲鑚細帶夾腳鞋的一雙腳，在溼漉陰暗的地面像兩朵白花，每朵白花藏著兩條閃閃發光的紅梗和五點紅蕊，散發出誘人的色澤...。

他的目光又往上移到她蒼白的小腿、大腿和被紅豔旗袍緊裹的豐臀、纖腰、圓乳…他看得目眩神迷，心神蕩漾，自忖是因為太久未近女色和酒精作怪，便劈劈拍拍的在自己左右臉各打數巴掌，才慢慢回過神來。

過了一會，他開始「啦–啦–啦–」的自個兒手舞足蹈、亂唱亂舞，而且開始不停的自言自語：

「喂！美人兒，還記得嗎？二十多年前的雨夜，手牽手漫步於街頭，共同憧憬未來的生活。」

「太歡喜了，那純潔多愁的美人兒現在又回到身邊了。可是請不要再哭了，好嗎？都是我不好，不該觸動妳心底的傷心事。」

「這麼大的雷雨！不怕！此刻的我是多麼幸福！只要和最愛的小花在一起，即使世界毀滅了，時間停止了，我也了無遺憾。」

「奇怪，聽到烏鴉的叫聲嗎？牠的叫聲怎麼能穿透雷雨聲？我一定是幻聽了，我最近常常幻聽到烏鴉的叫聲。我討厭烏鴉，牠不吉利，老是嫉妒我的幸褔。」

「全世界都嫉妒我？應該！今夜的我無比快樂，確實惹人嫉妒。我心田中的愛情像熟透的金黃色稻穗，在黑夜裡溫柔的低垂著，安靜的等待播種人的收割，而播種人就是妳這美人兒。啦–啦–我走了運啊，啦–啦–連我自己都嫉妒我自己哩。」

他說著說著不知怎的想笑，笑出聲來聽著卻像哭聲，摸摸眼眶，是溼的。

一輛計程車在他們身旁停下來。初蓮憂愁地望著車燈前所照射出的閃亮雨線。他攙扶她上車，感覺她的手不斷顫抖。

司機一身黑衣、戴黑帽，問了一聲：「生河旅館嗎？」

她點了點頭。司機不再說任何話，便在大雷雨中左彎幾下，右拐幾下地將他們載到生河旅館。這是一棟很大的旅館，聳立在淡水河邊。旅館扁額上寫著：「淡水河－生命之河。」

櫃檯服務生有點緊張地看了看手錶問：「老房間嗎？」

初蓮遲疑著咬牙點了點頭。兩人進入一個二樓的大房間，房中擺了一張很大的雙人床，她走過去躺上床沈默不語，看起來心事重重。

大餘站在窗邊望著大雨中隱隱翻滾的河水，聽著雨聲和河流的奔騰聲，輕聲呢喃：

「淡水河…生命之河…能帶給我新的生命嗎？」

忽然閃電猛閃，一聲巨雷劈下，旅館立刻停電了。

在黑暗中，他摸索著抱住她身子，替她脫光衣服，然後自己也脫光了。

微光中他深情地凝視她眼睛，輕聲哀求：

「請愛我，好嗎？」

她主動親吻並撫摸他全身，動作輕盈曼妙如雨夜精靈，吐氣含香如酒醉仙子，粉臂纖手像籐蘿般纏繞，玉腿雙足像水草般浮捲；他好像淹沒在流水裡，她的紅唇如四處浮游的花瓣。

忽然間，燈又亮了。他立刻瞥見一個赤裸玲瓏、凹凸有緻、肌膚蒼白的女人身體，像白蛇般緊緊纏住他肉體。啊！是死死纏住他靈魂！白蛇赤紅的眼裡閃著悲傷和恐懼、燒著毀滅和瘋狂...。

他心撲通撲通的跳，似乎比雷聲還响；身體熱的發燙，幾乎要燃燒。

時間停止了，液體在流動，奇異的直立小蛇，盛開的暗紅小花，一聲聲夢魘的呻吟叫喊；時間停止了，液體在流動，蛇兒顫動，花兒顫勳，一聲聲夢魘的呻吟叫喊；時間停止了，液體在流動，滑膩的瀑布，乳白色的噴泉，一聲聲夢魘的呻吟叫喊。

噢！光明來了！！！噢！不！黑暗來了！！！

在迷茫昏亂中他聽到她悲哀地、瘋狂地大叫著說：

「遲了！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