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苑嬌寒 章六之二

約莫用過早膳後，方從娘親房裡出來的龔禎先是趁著赤陽尚未當頭，在庭園裡享受著朝日舒爽的氣息，順勢揮拳弄腿，即使他無心再增進武藝，卻也不能將先前所學荒廢了，當成鍛練身體，舒活筋骨，也著實未有不妥。

而今日，似乎是較平常比起，特別忙碌了些。

不一會兒，接連有兩三個奴僕通報事情，他便回了書房接待來客，先是手下傳達事情，旁人都瞧得出龔禎臉上起了多久不見的喜悅之色，然而，又有一位約莫有花甲年紀的老嫗有事特來相求，再度讓龔禎沉入了悶悶之鬱。

「龔少爺！」老婆婆懇切地近乎哀求著。「自從我家小姐死後，小郡主在宮裡一直都是孤伶的，少爺您也知道的，三皇子一直是為著國事，以及能否當上皇太子一事，不停的奔波著，無心去管孩子們到底是餓了還是飽了，別的小郡主都還有親娘照顧，可偏偏咱們玳恬郡主的親娘早已不在世上了。」

思及從小奶到大的小姐芳華早逝，老婆婆又不禁淚眼簌簌。

「龔少爺，老奴看在小姐和您是總角之交的份上，拜託您了！小郡主病得很重，而且她很想見您……」話及此，老婆婆跪地求願。

見此，龔禎迅即扶起了老婆婆，並道。「孫婆婆，您這又是何苦？快起來吧！我又沒說不答應您。」

孫婆婆聽命起身，但仍是一付老淚縱橫。「小郡主在宮裡挺不得寵，這您也是知道的，這個世上，除了我這個奴才以外，只有龔少爺您和她最親了。」

「這我知道。」龔禎再次勸著孫婆婆。「我這兩天有空，便速速進宮看看玳恬。」

聽此言，孫婆婆才露出欣慰之色。「謝謝龔少爺。」

「好了，先別說了，趕緊回去照顧玳恬唄！」

孫婆婆聽了，滿是感激地點點頭，便先行告辭了。

而即在孫婆婆後腳踏離門不久，孟公子也到了書房來。

孟公子才進門，也只見龔禎眉頭深鎖，兀自入門的他便開口了。

「似乎，三皇子挺不會照顧女兒的。」他刻意用了戲謔的口吻道。

龔禎聞聲，側頭看去，才知道原來孟公子到來了。「這是有原因的，往後若有機會，再和你解釋。」此時，他才注意到孟公子還揹個包袱。「你要走了？」

孟公子頷首。「是的，只要一天不知道我爹的下落，我就不安心，我得趕緊上路，趕緊找到我爹，親子團圓。」

「你先別走！」龔禎出聲。「還好你先來知會我一聲，否則就會擦身而過了。其實我已經有令尊的消息了。」

聞此，孟公子露出了不可置信，卻又難掩欣喜的神情。「是真的嗎？」他失態地雙手抓著龔禎兩臂。「你說的是真的嗎？終於有我爹的消息了。」

「是真的。」龔禎也開心的回應他，而對於孟公子的失態，並不在意。「我早上才接到手下的消息，令尊真的還在京城，只是他……」

話及此時，龔禎停頓，神色顯現猶疑。

如此的表情，又讓孟公子不禁心裡頭一驚，怕是收到了宛如從雲端墜入谷底的噩耗。

雙手放開了龔禎，孟公子喃喃道。「該不會我爹他……」

見孟公子如此反應，龔禎知道自己的不當猶疑可能讓孟公子想錯了方向，便急著解釋道。「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令尊還安然無事，只是他……」

聽到「安然無事」的字眼，才終於讓孟公子寬心了。「那我爹是怎麼了？」

「令尊似乎是有意躲著我們。」龔禎終於脫口說出了。「而且他的行蹤有些飄忽不定，我只怕這個消息不管用。」

「是這樣啊！」孟公子喃喃，細想即使龔氏一家已家道中落，但仍是朝中顯貴，想必爹爹還在忌諱著什麼，所以才在逃避著什麼。

總之，他雖似懂非懂爹的理由，卻瞭解爹的行徑。

「那你快點告訴我，我爹究竟在京城的何處？」

「就在京城近西郊的地方。」龔禎照實答道。

「多謝。」孟公子欣喜不已。「既然你說了我爹行蹤飄忽不定，那我得早些出發去，早日會和我爹團聚。」

龔禎點頭。「若是還有事，再回頭找我幫忙。先祝你早日父子團聚。」

「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真怕又是沒日沒夜的渾渾沌沌找下去。」孟公子說道。「若是找到我爹，到時咱們父子倆必定親自登門答謝。」

龔禎微笑著。「別再多話了，還不趕快去找你爹去。」

孟公子難得露出笑容，鄭重再次答謝後，便三步併作兩步，快步離去。

只是，目送滿懷歡喜的孟公子後，書房裡，又只剩了龔禎一人，為方才初聽來的壞消息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