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閱讀計畫：現代人的戀愛課》相愛容易相處難是真的嗎？──朱家安X海苔熊

文字：沈眠

桃園市立圖書館與逗點文創結社共同規劃的「雲端閱讀計畫2023：現代人的戀愛課」，上一場講座以如何告白與追求為題，而在展開親密關係以後，很多人談了戀愛反而覺得很奇怪，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甚至想問，為什麼曖昧的時候很美好，實際生活那麼痛苦？講座第二堂，朱家安邀請了心理學家海苔熊前來分享，戀愛關係到底要如何維繫，而其中的角色分工與規則又是如何制定。一堂讓你想清楚未來的戀愛溝通必修課！

第二堂課：「相愛容易相處難是真的嗎？」
主持：朱家安（哲學哲學雞蛋糕腦闆）
講者：海苔熊（心理學作家）

▉需求的表達必須建立在信任上

海苔熊選擇直搗黃龍的解法：「親密關係最重要的東西，第一個是溝通，第二個時間，第三是安全感。而非暴力溝通也有四個步驟，第一個是怎麼了，我發生了什麼事？第二是我感覺到什麼？內在感受為何？再來是我要什麼？最後是把自己的需求表述出來。這裡有一個重點，都是從自己出發，而不是去想對方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晚回來究竟去哪裡了？為什麼跟別人合照要貼那麼近？」

很多人溝通時，都以「你」為開頭，而非「我」，但可能並非以對方為重，而隱藏著某種是對方造成了問題的心理狀態。海苔熊舉例說明，有些人分手從來不主動提，而是用盡方法讓伴侶提分手，因為如此一來，自己就不是提分手的壞人了。

「明確且主動說出自身需求，才是有效良好的溝通。比如我現在想要上廁所，我會跟親密的人說我想要去尿尿，如果對方是不熟識或陌生人，可能就會問廁所在哪裡？兩者的差異在後者是間接表述，意味著沒有信任感以及足夠深入的關係。而如果你和伴侶都是間接表述的話，也就等同於沒有直接溝通。換言之，對需求的表達必須建立在信任上，唯有相信對方，才能更直接表述心中最深的需求。」海苔熊說。

朱家安贊同道：「親密關係如何進行坦然而直接的溝通，確實是很必要的。」

那麼，親密關係的危機或地雷又是什麼呢？海苔熊以太宰治小說《人間失格》（逗點文創結社）為例，裡面的主人翁大庭葉藏和女性互動時往往都是自卑的，總會選擇戴上面具似的說我不需要，還會把愛人送他的衣物拿去典當，徹底包在自己的殼裡。「尤其是他會習慣性預測對方的立場，陷入對他人心意的無度猜測。我認為，這種心靈推論，我以為或我猜你應該知道我要什麼、但又不說出自己內在想法的心態，很容易傷害關係。互相猜測不會帶來真正的親密感，反而會將溝通的雙方隔離開來。」

朱家安說：「親密關係的危機如何長出來，往往是由於自己的需求沒有說完整。如果用你是愛我的，就應該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姿態，以內心小劇場不斷模擬對方的想法，這種追求通靈感的觀念，對親密關係來說是相當不好的訊號。」

海苔熊整理出來的戀愛三大地雷，除剛剛提到的心靈推論、猜測外，第二個是過度自信以為對方應該了解自己，可以曉得內心所思所想，這也很容易造成關係的障礙。第三個要素則是投射，他說：「投射是一種雙面的東西，為甚麼會被某種特質的人吸引呢？往往是由於把過去的經驗投射到對方身上。比如有個女性朋友，她交往的對象是不同個性、職業，南轅北轍，沒有相似的地方。但她某天夢到一個夢，那是她第一隻養的小狗，其睡覺呼嚕的聲音就像歷任男友。她忽然醒覺過來，原來她對男友的選擇標準是，讓她很愛的狗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自己。」

▉人會想要追求痛感的刺激

既然有非暴力溝通，自然有暴力溝通。朱家安表示，那是教人不舒服、貶抑對方自尊的方法，如果熟悉這幾年社會上的戀愛議題，比如PUA就會透過打擊女性自尊來取得控制權，亦即用傷害人的方法進行溝通和產生關係。

海苔熊推薦安娜‧蘭布克醫師（Dr. Anna Lembke）的《多巴胺國度：在縱慾年代找到身心平衡》（經濟新潮社），裡面談到人就像活在翹翹板，一邊是快樂，一邊是痛苦。他說：「人會想要追求痛感的刺激，比如你的父親酗酒，你可能會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跟這種人在一起，但成人後卻選擇了跟你爸一樣的人成為伴侶，貶低帶來痛感，但也帶來心中的穩定感，你甚至希望扭轉改變他，成為他最特別的人。這也是一種逆反心態。」

「PUA的重點不是現在發生什麼事，而是自己過去究竟存在什麼樣的經驗讓自己對這類型的伴侶有過度執著。PUA之所以有效，是你需要有人滿足心中的穩定感，而你本來可能就是自尊低落的人，這也是自我驗證理論，我就是不夠好的人，所以希望有人跟我說我是多麼糟糕，藉此維持穩定自我，這往往根植於成長經驗可能父母就是這樣不斷貶低自己，已經習慣這種狀態。最近《科學人》雜誌也有談到自戀型人格的身旁，伴侶往往是共自戀者，希望能夠翻轉對方，期待有不一樣結局。」海苔熊說。

「這好像是想要挽回過去的遺憾，希望這一次會讓對的事情發生。所以，溝通方式與雷點，都攸關你心裡對好對象的想像，還有你自身是甚麼樣的人。跟不停傷害你的人交往，受盡欺負與痛楚，但仍不願意放手，很可能是你的過去有特別經驗，時間過去了，但心靈層面那些事並沒有真正的過去，因此影響了你現在的需求與決策。這樣的一段關係，也許會持續撐下去，但不一定有自由與對等，也不是最理想的關係。」朱家安說。

海苔熊隨後推薦潔西卡‧芬恩（Jessica Fern）的《多重伴侶下的安全感：依附關係、創傷理論，與知情同意的開放式關係》。從各種相關研究與文獻，可以發現，開放式關係確實沒有比一對一關係更不好，反倒是更多好處。海苔熊說：「一對一關係裡面，伴侶就像是彭湃包，什麼都要能滿足，但開放式關係可以透過不同對象去滿足不同的需求。但另一方面，開放式關係仍然有相處很難的問題，因為你要花費夠多的時間與溝通成本，才可能持續下去，並非採取開放式關係一切就會迎刃而解。」

▉泡過才知道是很重要的

最後，海苔熊推薦的是安潔拉‧雅赫拉（Angela Ahola）《線上愛情學：心理學家約會心法全公開，讓奇蹟從下一次滑動發生！》（木馬文化），裡面涉及網路時代經常是以訊息型態談戀愛，如何建立、相處與分手等細項皆有精準、厲害的指引。「比如爽約或被放鳥，該怎麼以訊息表述。被放鳥時，可能開頭和結尾都是正面的、充滿祝福的，但中間段落就可以抒發自己的各種感受，包含怒氣。而爽約時的道歉訊息，首先得要立即真誠道歉，隨後是提出補償方案，這樣都會有不錯的效果。」

至於，如何妥善地建立良好的戀愛關係呢？海苔熊說：「人們的理想對象和現實對象相符率是很低的，所以我們無法從未來去設想戀愛關係，只能往回看，去檢視過去都談什麼樣的戀愛、和什麼樣的人交往，找出其中有沒有共通的樣態，更了解自己的需求。再來是想一想這些關係裡的自己，是不是足夠真實且舒服的狀態，有沒有像茶葉泡在熱水裡那樣被舒展開來。我認為，相處的困難才能淬鍊出更舒適的愛，就像茶要泡夠久才會有味道，但又不能過久，也就是展開與收斂之間得有一個拿捏。總之，你給自己一個泡進去的機會，只有泡過才知道。」

朱家安總結：「愛情的難點可能源自於不夠瞭解自己與自信不足，但畢竟沒有人是完美的，而且也不會躺在那邊平白無故就越來越好，我們就是得遭受問題，試著解決，並承受痛苦，從而找到方案消解。就像海苔熊說的，泡過才知道是很重要的。親密關係既是人們的痛苦來源，但何嘗不是改變自己的契機？我這邊也推薦海苔熊的著作《對愛，一直以來你都想錯了：學會愛自己，也能安然去愛的24堂愛情心理學》（三采），是一本愛情心理學的研究與整理，非常實用的書，有很多小訣竅能夠解決愛情疑難。」

☞ 讀完安安和海苔熊的精彩對談報導，別忘閱讀海苔熊的書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