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旋律

路遇暴雨？有嗎?

半睡半醒間，隱約聽到窗外傳來半大不小的雨聲，慢慢清醒聽到雨聲淅淅瀝瀝打在花木上，嘀嘀咚咚打在屋頂上。裹著棉被，不想起來，心思也一下子飄渺遠揚，生命中的幾個與雨有關的畫面接踵浮現：

那是幾歲啊？收音機播報有強烈颱風來襲，父親原本認為在家避颱就好，風雨加驟之後，他毅然決定把我們兄弟送去剛建好的—水泥建造的—國小教室裡躲颱（當時我們住在父親任教的學校宿舍）。他用軍毯把我包了起來，然後快速投入雨中…，風狂雨暴…我之所以印象深刻乃因緊緊裹在軍毯中很不舒服。第二天，颱風已過，宿舍全倒，父親原先說要在家看顧狀況，必要時會躲在書桌下，結果書桌被日式宿舍的屋樑整個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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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暑假，和朋友去紙廠打工—主要是搬運稻草給工人堆成草堆—，我們幾個初中生都非常認真，極為賣力，反觀紙廠工人則懶懶散散，有氣無力…，中間休息時，因為下雨，大家躲在屋簷下觀雨，我看著地上的小水窪，雨落在上面，一圈圈的漣漪往外擴張…，雨掉落水面，一圈圈漣漪…第一次感覺到人的深沈，第一次朦朧意識到制度、公平、意願、努力…等問題，第一次察覺人世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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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獨居在分校宿舍，聽說有颱風。入夜，風雨加劇，透過玻璃窗，外面一面漆黑，燈光照射下，你可以看到暴雨急促的打在窗上炸開的景象…一粒粒，一粒粒…，玻璃出現你的身影，注視著你。然後，突然間，你竟然發現一隻小小的青黑色條紋的青蛙，一動也不動的、靜靜的粘在玻璃窗外。颱風夜，一人一蛙隔窗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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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高中畢業，邀我騎車環島。啟程後的第二天，竟然連遇三個颱風。大女剛好留學歸國，因此邀約在大甲碰面。母女三人開車先到，我和小兒入夜才進入大甲鎮上。大雨中，手機只能包覆在塑膠袋中，聽到電話鈴聲響，可是找不到可避雨的屋簷。瘋狂的騎在淒清潮濕，燈火昏暗，寂無人煙的長街上，急著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來接收電話，以便及早看看一年不見的大女……那個街景，那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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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計機車繞騎三條橫貫公路。那年四月初，從埔里上山準備經天祥到花蓮。過清境後雨勢漸大，越往武嶺走，坡度愈高，濃霧慢慢籠罩四周，雨水從頸邊滲入，涼颼颼的，不舒服，但只能將就。你只能順著路中間的白線前行，機車催油也沒什麼衝勁，應該是坡度太大，馬力有些不足。一面心裡毛毛的祈禱著，前面不要有來車，因為視界不到二十公尺，來車必然危險—因為車子不知往那走—；一面誠心祈禱著車子不要熄火—熄火只能坐以待斃…。霧中，雨中，林中，風中，路中…全神貫注的前行，突然想高歌壯膽，「我在風雨中…」，雨打入口中，雨打在安全帽的鏡片上，一片模糊，邊擦著雨水，邊大吼著：我在風雨中……心無旁鶩的勇往直行……過武嶺後，漸往下坡，雨勢漸小，到天祥，竟然陽光普照……一條公路，經歷了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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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慱訊告知當年不通的南橫已通。坐車到花蓮租了輛機車，清晨六點就直接殺往南橫。原來南橫道路如此狹窄，僅容兩車對過，中間沒有稍停處—連路旁來個可停機車的小草地都沒有—；沒想到台灣有這麼多的重機—好像除了我租的125CC機車外，看到的都是重機。天池附近空地停了幾百輛重機吧？過天池沒多久，竟然碰到有生以來最大的雨（我們是如何形容雨的呢？滂沱大雨？大雨如注？）我的天，快速穿上雨衣，全身還是馬上濕透，天色立即變得昏暗起來。只能集中精神，努力前行，終於來到梅山，沒辦法，餓壞了—不知道南橫沒吃的，沒準備午餐—隨便叫了幾道菜，結帳時，原住民老板娘：「你自己看價目表，自己給。」一下子儍了眼，竟然可以這樣做生意……冒雨找到屏東民宿，外觀不起眼，裡面佈置得古色古香，中式的庭園樓閣，真的是一步一景……隔日，過南迴，浩瀚的太平洋突然出現眼前，藍天白雲，海中閃爍著搖曳的光條……。山中暴雨？有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