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章魚老師》教了我最重要的小事

在新冠肺炎疫情衝擊下，礙於美國各地電影院關閉，奧斯卡金像獎修改了 2021 年第 93 屆比賽規則，允許串流媒體上映的電影報名參賽。

從 2010 年開始拍攝，歷時 10 年的 Netflix 首部南非原創紀錄片《我的章魚老師》則因此榮獲該屆「最佳紀錄片獎」。

《我的章魚老師》影片開頭講述了電影工作者克雷格·福斯特由於職業倦怠，被長期的工作壓力壓垮到再也不想看到攝影機和剪輯室。

但他還有個成長中的兒子湯姆，在那個時期他無法做一個好爸爸，於是意識到自己必須改變，而「進入這片大海」的這個決定，不僅讓兒子在後來跟隨他成為自由潛水者，在大學學習海洋生物學，也讓福斯特與一隻非凡的章魚相遇，共游了一段動人的時光，深刻的影響了他的人生。

《我的章魚老師》也教了我以下幾個最重要的小事。

身教的影響

福斯特陳述心理生病的那兩年痛苦時光，「我的家人也在痛苦中掙扎」。

當代著名的內觀禪師葛印卡先生曾說：「通常當我們感覺到痛苦時，我們不會把它局限在自身，我們會將痛苦散佈給其他人。」於是我們痛苦，別人也痛苦。但很多人會陷在自己的情緒裡，沒有意識到這種惡性循環。

好在福斯特有覺察力，他以身體力行的方式做出改變，兒子都看在眼裡，漸漸地，大海成為兩人依歸、話題與共同喜好，父子關係更加親密。

一切為我所用

福斯特最初遇見他的章魚老師時，並不知道自己所見的奇異東西其實正上演著奇觀，直到後來我們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了，不得不讚嘆章魚的高智力媲美人類，但就像會預測世足賽結果的章魚哥保羅一樣，對於這個平均壽命並不長的生物卻演化出高超智力，在科學界至今仍是一個謎。

隨著福斯特每天造訪、日日紀錄海藻林裡那隻獨特的章魚，我們和他都恍然大悟起初那個奇異東西是為何而來，那樣的偽裝術有著人類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智慧，她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明白自身條件的優勢（觸手與吸盤），同時懂得善用身邊資源（貝殼與石頭），冷靜的讓一切為我所用，讓自己避開危險局面。

蓄勢待發，乘勢而上

目睹過帶紋長鬚貓鯊是如何咬掉章魚老師的一隻觸手，福斯特以為噩夢又要重現，身為人類我們可以理智的知道當食物鏈在眼前上演，不該插手干涉，但隨著感情與日俱增，要眼睜睜的看著那隻已經在自己生命刻下重要痕跡的章魚，極有可能在這次的襲擊中喪命，其實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

不過章魚老師就是這麼神奇的向我們示範了一次莊子的哲學。《逍遙遊》中這樣寫道：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莊子說北冥有條魚叫做鯤，鯤非常巨大，不知道有幾千里。牠化為一隻鳥叫做鵬。

「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大鵬鳥要從北冥飛到南冥時，翅膀拍打水面，能激起三千里的浪濤，環繞著旋風飛上了九萬里的高空（成語「鵬程萬里」的由來），憑藉六月的大風離開。

為什麼是六月？其他月份在幹嘛？

在「蓄勢」，「蓄勢」的目的是為了「借勢」，所借之勢便是六月的強風。

章魚老師的偽裝被貓鯊識破時，雖然由於福斯特得浮上水面呼吸而無法得知她是如何從屈居下風的被死咬著逆轉為佔了上風，但相信她是從過往的經驗以智取勝的移動到貓鯊背上，她等到了一個對她有利的「勢」，變成貓鯊怎樣也甩不掉她，再趁著貓鯊游到茂密的海藻時，藉由海藻的「勢」將自己推離鯊魚背，這場生死一瞬間的事件她全身而退。

從一隻章魚可以看見一座海洋

陸海空，三者順序說明了人類的熟悉程度，臺灣四面環海，我對章魚的連結卻僅是章魚燒、海產店，如果不是《我的章魚老師》，我不會知道這個無殼保護的軟體動物不論是獵捕食物，還是遇到天敵，都具有著可以讓人類獲得學習的智慧。

而章魚老師對待福斯特的態度，從一開始的防備觀察，進而好奇的伸出觸手，最後像孩子看到爸爸般衝上前去擁抱，那畫面實在令人動容、震撼不已。加之與魚群玩耍的畫面，更能確定章魚擁有的不只是智力，更含有情感。

如果說「從一隻蝴蝶可以看見一座森林」，那麼「從一隻章魚可以看見一座海洋」。而這樣的視角是福斯特帶給我們的，他除了讓我們看見跨越物種那份不可思議的互動之美，及海洋裡頭的珍貴寶藏，也讓我們看見一個人如何全心投注於所愛。

章魚老師是特別的，是有靈性的，她對於福斯特的信任，也讓我感到這段緣分不單是今生的相遇。

看著她在悉心照料自己產出的卵時漸漸自然凋亡，而後貓鯊叼走了她的屍體，不免還是心碎與不捨，但又因為有了無數小章魚的生命延續感到欣慰與欣喜，就像福斯特有著兒子湯姆來延續這份血緣與海洋的熱愛。

章魚老師的生命雖然短暫，卻啟發了一個人類許多重要的小事，我們又因為那個人類而跟著受惠，回想起人與大自然的關係原本就是、就該如此親密無間、相依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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