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1961-2023（8）

Gary Bendig on Unsplash

爸的鼻胃管還是插了下去。

我們都知道，如果爸不插鼻胃管，他可能會在幾天內迅速惡化，然後往生，但爸似乎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吞嚥，而且還說如果要插鼻胃管，不如讓他去死等等。直到我阿嬤在視訊的另一端，不停地勸說、不停地跳針，爸才無奈答應插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好是壞。事後來看，爸多活了一個多月，但這一個多月我們很累，他也很痛苦，而且花了好多好多錢（爸很在乎錢）。

在插進鼻胃管之後，爸開始可以吃流質食物，但醫院似乎是人手不足，不管是灌食、拍背，還是翻身，幾乎都要我媽一個人負責。要知道，我爸是因為感染新冠，所以進醫院，人在負壓隔離病房，而我媽也是因為感染新冠，所以才能進病房照顧我爸。兩個虛弱的人，在沒有空調的隔離病房關好幾天，還要做好多事情，媽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那晚，我跟我弟在客廳看電視，突然接到媽打來的電話。媽要我們開車去接她，不然她會死掉。我跟我弟當下沒跟阿公阿嬤說，立刻出門開車。那是晚上十二點多，我第一次半夜開車在路上，一到醫院，我們跟警衛打過招呼，就立刻上到病房樓層，在護理師的帶領下走進隔離病房。

媽當時雖然已經收好行李，但氣色明顯不好，而爸則是像一個萎縮的人偶，側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微睜，叫他也沒有明顯反應，不知道他是否醒著。我跟我弟帶著我媽離開病房，而我們三人也同時暗想，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到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