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故宮文物有點無聊嗎？或許你可以從「看動物」打開新視野
大約半年前，我與某旅行社配合，成為他們「故宮小小導遊」活動的導覽員。簡單來說，就是帶領小朋友認識故宮的文物與故事。我也因此去做了故宮文物的功課，雖然為數不多，也稱不上是資深研究者，但至少在常設展以及裡頭知名的文物我都有所探究。其中，最令我感興趣的是陶瓷器。
就我的觀察，我發現許多陶瓷器上有吸睛的動物元素。平常人一進陶瓷器的展間可能會覺得很生硬，會發現許多不易近人的詞彙，像是定窯、汝窯、官窯、龍泉窯……等。連我當導遊要做功課都會覺得有點難度。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會被文物的顏色、形狀、花紋、圖案所吸引，甚至感到好奇。而我發現動物元素存在在許多陶瓷文物中，為何它們會在那裡也都是有一番用意。
所以我想，如果能用「在陶瓷文物中尋找小動物園」這樣的視角去觀展，會是有趣且容易理解的。跟著我打開動物園的大門一探究竟吧。
故宮的陶瓷器常設展在二樓，展覽名稱為「摶泥幻化」。依據我的經驗，有六種動物值得細細觀察。
龍（文物：玲瓏旋轉冠架、雲龍天球瓶）
龍是最常見的動物元素，不僅是在陶瓷器，青銅器、玉器、書畫等都常見龍的蹤跡。沒辦法，畢竟它是中華文化的象徵。而在眾多的龍之中，值得觀察的是龍的爪子。爪子越多代表這隻龍的等級越高。
在陶瓷器中，常見的有五爪龍。這是皇室御用，等級最高的龍。因為故宮文物大多都是明清皇室的收藏，所以這元素很常見也很合理。
清 乾隆 洋彩玲瓏轉旋冠架（國立故宮博物院）
可以看到這作品上雕畫一頭五爪龍。玲瓏就是簍空的意思，冠架指的是放帽子的架子，配上代表皇室的五爪龍，這物品是給乾隆皇帝放他的朝冠的，也就是古裝劇裡皇帝上朝時都會戴的紅色冠冕。最特別的是，上方的簍空球體可以轉動拿開，裡面可以放薰香蠟燭，除去帽子的溼氣臭味，據說這就是皇帝保養他帽子的方法喔。
明 永樂-宣德 青花雲龍紋天球瓶（國立故宮博物院）
除了五爪龍之外還有三爪龍，最知名的三爪龍文物就是雲龍天球瓶。龍手清晰可見有三隻大爪，眼球睜大到像是用拳頭擠出的肉丸，嘴巴張大到像是河馬準備咬下獵物，體型巨大，兇猛剽悍。
會這樣展現據說是因為這件作品完成在明成祖永樂年間。明成祖是位很喜歡打仗的皇帝，特別喜歡有武勇、有力量的東西，所以那時代的龍的潮流都要展現剽悍之氣。
有五爪，有三爪，那有四爪嗎？當然有，但是在故宮很少見。事實上，在元代以前龍都是三爪，在明清之後出現五爪與四爪龍。爪子數的多寡也代表身分地位之分：五爪為龍、四爪為蟒。五爪是皇室御用的龍，所以皇帝穿的是五爪龍袍，文武百官則是四爪蟒袍。四爪、三爪龍都是給民間使用的。
魚龍（文物：綠地魚龍瓶）
清 光緒 綠地魚龍圖花式瓶（國立故宮博物院）
魚龍，有魚又有龍。這件綠地魚龍花瓶，雖然不算太知名，但顏色鮮豔吸睛，瓶身畫有鯉魚在海中，龍在空中。沒錯！這就是在描繪魚躍龍門的故事。
魚躍龍門的故事版本多不勝數，相信每個人聽過的都不太一樣。在維基百科上比較有公信力的版本是：鯉魚在春天會從黃河逆流而上。到了龍門瀑布這地方，因為水流湍急，沒有魚可以再繼續游上去，因此鯉魚們嘗試用跳的，於是出現了魚在水中跳躍翻滾的景象。古人看到這景象就發揮想像力，想像著要是有魚能夠成功跳上去越過瀑布，會不會就此一躍成龍，翻身飛天了呢？
金魚（文物：游魚轉心瓶）
清 乾隆 霽青描金游魚轉心瓶（國立故宮博物院）
轉心瓶是故宮中最有名的文物之一，獨特之處在於它是裡外兩件式合體的、可以轉動的陶瓷器。其他的陶瓷作品都沒有這種功能。轉動瓶口的金色頸帶，內瓶就會跟著轉。瓶身上畫有8隻金魚，加上深藍色外瓶開有4個小窗口，轉動時整體視覺看來就像是金魚在水族箱中悠游。
為什麼是8隻金魚呢？這是一個簡單的諧音梗：8代表發。這件作品集結了盛清乾隆當時最頂尖的陶瓷工藝技術與創意所完成。創造的緣由不過是出自乾隆皇帝芫爾的念頭：我想要最酷最炫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陶瓷器！
鹿（文物：百鹿尊）
明 萬曆 青花五彩百鹿尊（國立故宮博物院）
百鹿尊，畫有很多隻鹿的酒罈。「百」指的是多，「尊」是酒器。實際上，作品上畫有89隻鹿。為什麼要畫鹿也是取諧音梗，表示福祿。
這件作品上可以看到五顏六色的鹿，還畫有林木與樹叢。瓶口下方到頸部位置還畫有仙桃以及雲朵。整體畫面就像是在山腰的坡地上，看著一旁的森林與上方乾淨的天空，小鹿們在樹蔭下漫步。樹梢的綠葉，結著剛成熟的桃子，一隅平靜療癒的小角落，心靈也跟著換沉澱下來。
象（文物：太平有象）
清 十八世紀 太平有象瓷尊
太平有象，這件作品也是諧音梗來的。觀察大隻的象，可以看到上方的天青色瓶子，以及放在其下方的粉紅色象鞍。由上往下讀，瓶子象鞍，瓶子象鞍；瓶鞍，也就是取平安之意。
而為什麼是大象呢？我們常看到的古時候坐騎是馬啊，為什麼不是馬而是大象？
相信許多人都看過真的大象，馴化後的大象通常給人長壽、穩重、溫馴的感覺。在古代中國，大象是威嚴與吉祥的象徵。泰國的國家象徵也是大象。還有柬埔寨的吳哥窟，據說就是用大象搬運數以萬計的石頭建造的，給人一種負重前行、有擔當的感覺。也因此，這件作品就以大象給人的平和穩重之感去連結「太平」的概念。
雞（文物：鬥彩雞缸杯）
這對小酒杯絕對是故宮中不可錯過的陶瓷器。它的畫面很簡單：公雞母雞帶三隻小雞，呈現一幅樸實平凡的農村動物生活。對稱兩幅成一杯，兩杯成一對。
然而，這件作品的特點不是在雞，而是「鬥彩」這個技法。簡單來說，就是在明朝中後期成化年間當時最先進的陶瓷上色技術。能在底色上面加上多種顏色，而且是在一個很難做畫的平面上，又有上釉。想像一下，要在玻璃做的老人茶杯上用細小的毛筆畫畫，這是很困難的，所以更顯得這技藝高超。
這作品在明朝當時能賣到一對十萬，換算成現在約估數千萬到數億台幣！弱小的雞以及不怎麼起眼的小酒杯，竟然是故宮中身價名列前茅的作品，那些龍會怎麼想呢？
以觀察動物為出發點欣賞故宮的陶瓷器作品，我認為是有趣且容易上手的故宮觀展體驗。不僅如此，其他的展間，青銅器、玉器、集瓊藻，都能套用觀察動物這視角去參觀喔！肯定會有不少新發現。如果你是第一次玩故宮，或是對故宮既熟悉又陌生，抑或是文史控想玩出新滋味，提供給你不同的探索方式與體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