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27|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在阿姆斯特丹遇上《 Marina Abramović 》| 行為藝術教母的自我挑戰與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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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排我的荷蘭之旅時,驚喜發現 Stedelijk Museum Amsterdam(阿姆斯特丹市立美術館)正在展出行為藝術教母 Marina Abramović(瑪莉娜·阿布拉莫維奇)的展,這也是她在荷蘭的首次最大型個展。幸運的是,我趕在特展的最後一天前抵達了荷蘭,一想到有機會一睹這位大師級的作品,內心的躁動還是讓我久久無法平復。


Abramović出生於1946年的前南斯拉夫,她的作品主要是以身體作為主體和媒介,不斷測試以及突破肉體與精神上的邊界。從1970年起,開始活躍於行為藝術領域。1975年間在阿姆斯特丹結識了她當時的伴侶以及創作夥伴Ulay,期間他們合作了多項作品直至1988年分開。就連他們分手也是以徒步跨越整座長城的方式來畫下句點。在告別這段關係後,Abramović開始著重在非物質的能量交流。迄今爲止,78歲的她依然活躍於當代藝術界。


將身體視為物件


在進到展區的一開始,映入眼簾的是她早年的作品《Rhythm 0, 1974》。在這件作品裡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76個物件,其中有水、玫瑰、麵包、酒等,也有剪刀、榔頭、大小刀具、一把手槍和一枚子彈。除此之外,還有藝術家本人坐在一張椅子上。藝術家本身也是一個物件,觀者可以肆意使用桌上的這76個物件在她身上,在演出的6小時裡她將全權負責。

在現場展間裡,當時的物件被還原在桌上,還有一張張的紀錄影像被投影在牆上循環播放。在現場觀看這件作品時,老實說由於我先前已經得知後續發展,我有意識地避開了那些紀錄照片,只是稍微瞄了幾眼便匆匆移步至下個展區。現在想想蠻後悔當時這個魯莽地決定。
在此,我就必須先推薦各位有興趣認識這位藝術家或是這件作品的朋友,去看一下Abramović在TED上的演講。她在演講一開始就口述了這段經歷,在短短的3分鐘裡彷彿身歷其境,極具張力。



另一件我想特別提的是《Role Exchange, 1976》,也是通過這件作品我才了解到Abramović曾經在阿姆斯特丹生活過一段時間。她找了一位與她在藝術界年資相仿的資深性工作者Suze,兩人互換身份4個小時。這期間,Abramović化身為櫥窗女郎,而Suze則代替她成為藝術家,並現身於展覽開幕式。


Marina Abramović, Role Exchange, 1976. De Appel Gallery, Red Light District, Amsterdam. Courtesy of the Marina Abramović Archives. © Marina Abramović


Abramović有提到她原本打算交換身份6個小時,但由於當時她能支付給Suze的薪水有限,對方只願意提供4小時的交換時間。行為結束後,在回顧記錄影像時,Suze對Abramović的櫥窗表現很不滿意,還評論說她這樣的表現難怪招不到客人上門。

作品有趣的地方在於,儘管兩者都是以身體作為謀生工具,但兩種身份換來的社會地位卻是截然不同,Abramović同時也挑戰了藝術場域的自由度及邊界。

這件作品的展示方式有一個比較特別的地方,它是唯一一件Abramović有使用語音來解說的作品。會有這樣的安排,可能是因為這件作品正好與阿姆斯特丹這個場域有著較深的連結。


與靈魂伴侶Ulay的12年


在這時期的作品中,除了持續以不同的視角去碰撞身體和挑戰極限外,還多了一層歸屬與信任。找一位同行伴侶一直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事,但同時我也很慶幸,藝術界能有Abramović跟Ulay這樣一對“神仙眷侶”互相合作,並留下了如此多精彩的雙人作品。

在這次的展覽中,當然也少不兩他們兩位的合作作品。展區裡放置了許多大螢幕用來展示錄像紀錄,其中有幾件作品則是採用照片方式呈現。


Ulay / Marina Abramović, Imponderabilia, 1977. Galleria Communale d’Arte Moderna, Bologna. Courtesy of the Marina Abramović Archives. © Ulay / Marina Abramović


在這件作品《Imponderabilia, 1977》中,他們赤身面對面站在一個狹窄的展間門前,在他們之間僅留下一個窄小的空隙,觀者如果想要通行,就勢必得與他們產生接觸。這件作品在我大學期間對我影響深遠。當時的我著迷於在狹窄空間裡做作品,也正是因為我想創造出無法量化的經驗感受,雖然使用的媒介不同,不過他們的這件作品所要討論的也正是我想呈現給觀者的。


另一個我在看展時的遺憾是,我回家後在整理資料時才發現,原來這個展覽是包含了現場演出。《Imponderabilia》就是其中一個會經由其他表演者現場重新演繹的作品。然而因為演出時間不固定,我在展間時並未有演出,而我本人也沒注意到,就這麽錯失了一個觀展體驗。


Live reperformance Imponderabilia, 1977/2024, Ulay, Marina Abramović, Stedelijk Museum Amsterdam, 2024. Photo: Fabian Landewee


他們的愛情故事在完成《The Lovers: the Great Wall Walk, 1988》後戛然而止。多年後,在Abramović的《The Artist is Present, 2010》行為表演中,Ulay才又秘密現身於開幕當天。

在《The Artist is Present》這件作品中,Abramović進行了為期75天的行為演出。現場佈置簡單,只有一張桌椅跟藝術家本人(後來甚至移開了桌子)。觀者可以隨意坐下與藝術家對視,直到想離開為止。整個過程沒有肢體接觸,也沒有言語,僅有眼神間的交流。

Abramović在後來的一次採訪中提到,當她發現坐在眼前的是Ulay時,那是她第一次打破自己所訂下的規則,伸手去觸碰了對方。我在觀看這部影像時,被那強烈且溢於言表的情感深深打動著,因此也想在這裡與各位分享。




從自我突破到淨化


最後一件我想談論的是《The House with the Ocean View, 2002》。這是一項在美術館內執行的連續12天計劃,期間藝術家不得離開所設置的三個簡易空間,並且嚴格遵守禁食、沈默以及每天洗澡3次的規定。在這12天裡,藝術家的一切,包括睡覺、洗澡和如廁等,都直白地攤在觀眾眼前。Abramović表示,這段行為本身對她來說也是一項實驗,她希望通過這種自我淨化的方式,使身心靈都更加專注於此時此地此刻,從而改變整個空間和環境。

這種從自我梳理到向外伸張的過程,對我來說既強大又迷人。這項作品也是她在自我突破上的另一個例證,著實是一位令人欽佩的藝術家。


Marina Abramović, The House with the Ocean View, 2002. Sean Kelly Gallery, New York. Courtesy of the Marina Abramović Archives © Marina Abramović. Photo: Attilio Maranzano


這件作品在展覽中也有由Jia-Yu Chang Corti來重新演繹。後來一查才發現這位表演者竟來自臺灣!可惜的是演出時間在6月份就已結束,現場也並未留下紀錄。我是到美術館的官網資訊欄才得知這個演出消息。

我參觀的當下,這三個空間仍佇立在展場內,只是並未有行為發生。有趣的是,在同一個展間的右側牆面上設立了一個1:1的小模型。遠看時,我還以為模型上被放了一個小人偶用來解釋作品。結果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是Abramović行為錄像的迷你版!這樣的設計讓觀者以一種上帝視角來觀看整個行為,非常巧妙。即便當時沒能看到現場表演,這樣的安排倒也讓我驚喜萬分。


結語


Abramović的作品多半是以內心的恐懼出發,她在TED的演講上也提到:

我在觀眾面前展示這些恐懼、害怕,當我直視它們時,我終將被其解放。
而我就像是一面鏡子,只要我做得到,你也可以。

她的許多作品都遊走在生死邊緣,屢屢把自身推向危險境地,並在遍體鱗傷後重生,繼續迎接下一個未知。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她,才有這麼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存在。


Ulay / Marina Abramović, Rest Energy, 1980. ROSC' 80, Dublin. Courtesy of the Marina Abramović Archives. © Ulay / Marina Abramović


就目前查到的資料顯示,Abramović將於2025年底在維也納舉辦大型個展。希望到時我能有機會親臨現場,再次細細品味她的作品。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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