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7|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睡前故事】大正時期的奇妙溫柔童話：月夜與眼鏡／小川未明

晚安~最近好嗎，不知道你正在做什麼？
是在吃消夜、洗澡、還是準備刷牙睡覺了呢？

第十二集「睡眠神社祈福中」要為你說的，是小川未明的「月夜與眼鏡」。

月夜下努力用模糊的視線穿針引線的老婆婆，遇上神秘的青年，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因為是大正年間發表的故事，可以感受到日本傳統文化和西洋文化的不同風情，融入在故事中的滋味又更加引人入勝。

寧靜的夜裡、月光皎潔，你安心地閉上雙眼，聽著遠方列車行駛經過的聲響，規律的聲音讓你逐漸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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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與眼鏡／小川未明

原文：小川未明月夜とめがね

不論是城鎮、或是原野，這個時節全都被一整片綠意圍繞。

這是發生在一個月朗風清的夜晚。和城鎮有段距離的地方，住著一位老婆婆，而她獨自一人坐在窗戶下，正在進行針線活。

油燈的火焰和緩地發出光芒，老婆婆因為年紀很大了，眼前一片模糊，沒辦法將線穿過針眼，所以三番兩次看看燈火、又用爬滿皺紋的手指將細細的線湊近針眼。

月亮發出銀白色的光芒，照耀這個世界。在微溫的水中、樹叢上、房子上、山丘上、萬物似乎都沉浸在月光海洋裡。老婆婆就這樣一邊工作，一邊遙想自己年輕時的事情、還有遠方親戚，以及住得離她很遠的孫女等等。

棚架上，鬧鐘指針不停轉動，發出「喀噠、喀咚、喀噠、喀咚」的聲響，而四周則是一片靜謐。從城裡會有很多人經過的熱鬧巷弄，偶爾會傳來叫賣東西的聲音，或者也可以聽見像汽車行駛所發出的微弱轟隆聲。

老婆婆像是忘卻自己身處何方、在做些什麼事的模樣，心平氣和地用做夢似的表情愣愣坐著。

這時，門外傳來「扣、扣」的敲門聲，老婆婆用她聽力不好的耳朵朝向聲音來源。現在應該不會有人來拜訪自己才對，她想，這應該是風的聲音。風，就是像這樣，漫無目的地穿過草原、經過城鎮的。

結果，這次卻從窗戶下傳來細小的腳步聲。老婆婆覺得這不同於往常，更加地仔細聽。

「老婆婆、老婆婆。」有誰在呼喊著。

起初，老婆婆以為自己聽錯了。接著，她又停下工作中的手。

「老婆婆，請把窗戶打開。」不知誰又這麼說道。

老婆婆想著，到底是誰呀，一邊站起身將窗戶打開。外頭，銀白色月亮將四周照得像白天一樣明亮。

窗戶下站著一位身材不高的男子，抬頭看向老婆婆。這名男子戴著黑色的眼鏡，還長了鬍鬚。

「我不認識你，你是哪位呀？」老婆婆說。

見到陌生的男子來訪，老婆婆想會不會是這個人把她家和別人家弄錯了。

「我是賣眼鏡的，帶了各式各樣的眼鏡來。雖然是第一次來到這裡，這可真是令人感到舒適的美麗小鎮啊。今晚的月色很美，所以我就這樣邊賣眼鏡、邊走到這裡來了。」男子這麼說道。

老婆婆想起，自己剛才為了視線模糊又無法穿針引線，正感到困擾，於是問對方：

「有沒有符合我的眼睛，能夠讓我看得清楚的眼鏡呀？」

男子把掛在手上的箱子打開，想從這裡面拿出適合老婆婆的眼鏡。沒多久，他拿出一副大大的琥珀花紋眼鏡，接著遞給從窗戶探出頭的老婆婆。

「如果是這副的話，一定什麼都能看得清楚。」男子這麼說。

窗戶下的男子站的地面上，白色、紅色、藍色等各式各樣的花朵，在黑暗中沐浴著月光綻放，散發香氣。

老婆婆試戴看看那副眼鏡。結果，在讀房間對面那頭的鬧鐘數字、月曆上的文字時，每個字她都能清楚辨認。這就像幾十年前，還是少女的自己什麼東西都看得很清楚的感覺吧，老婆婆心想。

老婆婆非常開心。

「啊，就給我這個吧。」老婆婆很快就買下這副眼鏡了。

老婆婆把錢交給戴著黑框眼鏡、留著鬍鬚的賣眼鏡男子後，他便離開了。等到看不見男子的身影後，只留下花朵們仍維持原樣，在夜晚的空氣中發出香氣。

老婆婆關上窗戶，又坐回原本的位子。這次，她輕而易舉就將線穿過針頭了。老婆婆戴上眼鏡、又拿下來，難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想進行各式各樣的嘗試。這也是因為平時沒戴眼鏡，突然戴上之後很多事物的樣貌都改變了的關係。

老婆婆把戴上的眼鏡又拿了下來，接著將眼鏡放在架子上的鬧鐘旁。她想時間已經很晚，差不多該休息了，於是開始收拾針線。

就在這時，門外再度響起「咚、咚」的聲音。

老婆婆豎耳傾聽。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夜晚，好像又有誰來了。真是的，都這麼晚了……」她邊說邊看了時鐘，外頭雖然被月光照得明亮，時間卻相當晚了。

老婆婆站起身，朝門口走去。聽起來是小小的手在敲門，發出「咚、咚」的可愛聲音。

「已經這麼晚了……」老婆婆邊說，一邊打開門望去。結果，眼前出現的是一位大約十二三歲的美麗女孩，淚眼汪汪地站在那裡。

「妳是從哪裡來的孩子，怎麼在這麼晚的時間來呢？」老婆婆好奇地問道。

「我是被城裡的香水製造工廠僱用的人。每天、每天，都要把從白玫瑰萃取出的香水注入瓶子裡頭，很晚才回家。今天晚上工作後，因為月色很美，一個人到處晃來晃去，卻被石頭絆倒，手指還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真的好痛，痛到實在沒辦法忍耐，而且血一直在流也停不下來。可是，不管哪一家的人都已經睡了，經過這裡時卻發現老婆婆您還醒著。我知道老婆婆您是一位親切、溫柔的好人，所以才想敲門。」長髮的美少女說道。

香水的好聞氣味似乎滲進少女的身體裡，老婆婆在跟她說話時，也一直感到香氣撲鼻。

「這麼說的話，妳知道我是誰囉？」老婆婆問。

「我常常經過這個家，看過老婆婆在窗戶下做針線活，所以知道您。」少女回答。

「唉呀，真是個好孩子。受傷的手指在哪裡呀，讓我看看。我來幫妳擦個藥吧。」老婆婆說道。於是，她把少女帶到油燈附近。少女把可愛的手指伸出來給老婆婆看，白皙的手指正流出鮮紅色的血液。

「啊，真可憐。是被石頭擦破皮又割到的吧。」老婆婆嘴上這麼說，但眼睛看不清楚，實在不知道血是從哪裡流出來的。

「剛才的眼鏡跑到哪去啦。」她在架子上尋找著，眼鏡就放在鬧鐘旁，老婆婆快速戴上後，便想好好地看看少女的傷口。

老婆婆一戴上眼鏡，準備看清楚這時常從自家門前經過的美麗少女的臉龐，卻非常驚訝。因為，這並不是女孩子，而是一隻非常美麗的蝴蝶。老婆婆想起，經常有人說在這樣寧靜的月夜，蝴蝶會變成人類，去拜訪很晚都還沒有休息的人家。這隻蝴蝶的腳受傷了。

「妳是個好孩子，過來這裡吧。」老婆婆溫柔地說，接著走出家門，朝後面的花園走去。少女沉默地跟在老婆婆身後。

花園裡頭，百花正齊放。白天，蝴蝶和蜜蜂會聚集在那裡，非常熱鬧，但現在似乎都在葉子的陰影下做著開心的夢，這裡變得十分安靜，只有像是水那樣的皎潔月光流淌而過。在那邊的圍欄下，長滿一片如白雪般的白色野玫瑰。

「女孩跑去哪裡啦？」老婆婆突然轉過身子一看，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蹤影，沒聽到腳步聲，卻已經看不到她身在何方了。

「大家晚安，我也去睡了。」老婆婆說著便進到家裡面去。

真是個美好的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