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客李林——殊途的雙俠（下）

再無兩個人的優客李林，只有一個人的樣子。

1996年的一天，記者來電詢問林志炫唱片合約到期後的動向如何。當時，林志炫繁忙於家中事業與音樂產業，身心俱疲之下便說了不續約，優客李林拆夥的消息頓時浮上媒體版面。李驥對於林志炫單方面決定不再續約感到疑問、錯愕與憤怒。李驥的家人也認為，常常來家裡拜訪的林志炫這樣的行為很不厚道。後來，林志炫發行《一個人的樣子》離開歌壇，卻又像是違背了自己的話語，在拆夥一年多後，以個人身分重新出道。

(林志炫於1995年12月發表翻唱專輯《一個人的樣子》。)

兩人就像在較勁一般，不甘示弱的李驥，在97年也推出了個人專輯《一個李驥》。《一個李驥》是一張民謠風格強烈的專輯，卻銷售慘淡。許多歌曲僅憑著李驥個人風格強烈的沙啞嗓音和木吉他完成。不難聽出來，這張專輯沒有以往優客李林專輯的精致，我也認為此專輯陳舊的歌路已經不太合適1997這個充滿新氣象的環境。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張不好的專輯。倒不如說少了技巧與音色頂尖的林志炫，李驥反而不用與誰相比，將他歌曲的誠摯，親口用屬於自己的方式詮釋，這樣不也是挺好的嗎？

專輯同名歌曲〈一個李驥〉，以父親重病不起為開頭，講述94、95年的種種際遇，包括阪神地震、優客李林的拆夥，以輕快的旋律搭配憂愁的歌詞，譜出一個人的辛酸。自我省思之後，領悟了身為夥伴的林志炫實在明亮得逼人，也發覺自己追求掌聲的同時，錯過了身旁許多事物。邁向千禧年的世界正在不知不覺中變化萬千，自己注定要「一個人的樣子」。這時，「優客李林」對於李驥而言，或許是個含混著自卑、背叛的友情包袱。

「說來可惜 ，我常常抬頭看星星，

卻忘記除了星星 ，天空還有別的東西，

也許就是最亮的星才會被注意，

我註定要一個人的樣子。」——〈一個李驥〉

究竟解散的原因為何？林志炫再次復出的原因為何？我想這已經是難以猜測的，難保除了他們對外宣稱的原因還另有隱情。可以推斷的是，林志炫與李驥對於音樂的追求似乎不同。從兩人解散後的作品不難看出，李驥仍然沉浸於民謠彈唱的簡樸味道，而林志炫嘗試了更多元的曲風，甚至在聲音品質的要求更上一層樓。他為了磨練自己而出的one take專輯，挑戰現場一次錄音成形，可謂相當的大膽。媒體錯報而造成的誤會，就讓兩人別首而去，不禁讓人懷疑平日的相處與意見或許早已分歧。音樂路線的歧異與歌技的差距，會不會也是兩人決定告別的原因呢？當然，事已成定局，怎麼推斷都只算事後諸葛。

林志炫之後陸續在新力音樂發行《散了吧》、《蒙娜麗莎的眼淚》、《true live》三張專輯，一股貴族般憂愁的音樂氣息正漸漸成形，而1999年末發行的精選集，即收錄了那首紅透海峽兩岸，傳唱至今的經典名曲〈單身情歌〉。林志炫在新力唱片的合約到期後踏上獨立製片。起因於〈離人〉這首歌，發想於在病房照顧母親的種種情緒，可是唱片公司卻不買單。對於音樂有更多想法的林志炫決定自辦炫音音樂，終於將〈離人〉於2001年的專輯《擦聲而過》發行。

「找一個最愛的、深愛的、相愛的、親愛的人來告別單身。一個多情的、癡情的、絕情的、無情的人來給我傷痕。」──〈單身情歌〉

李驥後來曾在節目上說，初聞〈單身情歌〉後，讚歎不愧為暢銷曲，可是以林志炫的歌唱水準而言，未免也太過簡單。李驥絕對是成就林志炫成為唱將的重要人物。以往李驥專門為林志炫打造的歌曲，時常能聽到他傲人的高音技術，足見李驥對於林志炫早期的深厚磨練。不過，李驥也暗自慶幸，林志炫終於將自己的招牌立了起來，不必再與過去優客李林的成就做比較。

李驥在北京無意間聽到林志炫紅透兩岸的〈單身情歌〉，正值他在對岸工作一波三折、窮途潦倒之際，他更加感慨兩人際遇的天差地別，卻也欣喜林志炫終於打響名號。仍是一個人的李驥並不認輸，發憤圖強攻讀了元智大學和復旦大學碩士。可是，他在各種工作和創業之間反反覆覆，最後才發覺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逃避別人對他過去身為歌手的種種目光，而自己心底也仍然奢求重回台上那種受人矚目的感覺。

在接受心理諮商後，李驥得知自己需要被拯救，也不再畏懼他人眼光與投射過高的期望，漸漸讓自己告別了過氣歌手的身分，並成為心理諮商師輔導更多人。這份愛心也轉化成李驥幫助孩童的動力，近年來他投身實驗教育，為教育圈帶來不同的氣息。昔日在舞台上唱著情歌的他，成為逗樂孩童的「包子老師」。我得說，李驥非常適合這項工作，因為從他在許多電視節目上的表現，就能知道他是個非常活潑有趣的人。如今，李驥仍然彈唱著，但他為了妻子、孩子們而唱，不再因為情場失利而譜傷心的歌，反倒為了孩子們的歡笑而繼續奮鬥，療癒他人也療愈自己。

優客李林的兩人有那麼多的細節可以談，其實都得歸功於電視節目與新聞採訪。是的，兩人早已盡釋前嫌。林志炫2004年的演唱會嘉賓便是李驥，2006年又舉辦了再見優客李林演唱會。兩人也在2009年、2012年上音樂萬萬歲、我們的音樂故事暢談過往與演唱經典歌曲。如今，兩人有了各自的事業與路途，我們又怎麼能再奢求優客李林的重生呢？偶爾短暫的合體尚能滿足聽眾情懷，而更應該重視與緬懷的是他們在不同世界裡做出的重大貢獻，以及那不可磨滅，屬於90年代的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