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詩創作〔二〕錫罐女孩

錫罐女孩

錫罐女孩──寫給每一個在戰爭中失去雙腿的孩子

陽光下，一顆顆的碎石子被烤得

渾身發燙，一隻小黃狗

無精打采地躲進帳棚外的陰影裡，打盹

甚麼事也沒發生；這個午後

平凡得一如往昔

只有風揚起的沙塵

擾亂我棕色的瞳孔，攔截

我叮噹的腳步聲

三個男孩在帳篷間，展開了一場

黃泥地上的世界盃

一雙雙疲憊破爛的球鞋

表情依然天真無邪

歡愉的笑聲像炸裂的鷹嘴豆

芬芳撲鼻

在這個世界裡，輸贏其實無所謂

﹝骯髒的足球調皮地從她的身邊滾過去，她的瞳孔瞬間閃過一絲艷羨……﹞

布娃娃說她的臉髒了

紅色的頭髮應該梳理，綁上辮子

再換上一襲粉紅色洋裝

每個女孩都應該這樣

擁有自己的美麗

聽說外面有一個世界

沒有砲彈與子彈的威脅

沒有地雷的暴跳如雷

每個孩子都不會餓肚子

可以開心的上學和玩水

還有新的玩具和衣服

生活不必每天蓬頭垢面

「我們哪裡也去不了，孩子啊，人們在心中築了一道邊界，佈滿敵意和警戒……」

我不懂大人的世界

就像我不懂星星為什麼會眨眼？

明天的太陽還會不會出現？

我的雙腿為什麼會不見？

「今天晚上有酸奶和葡萄葉，

下個禮拜有風塵僕僕的青瓜和阿拉伯起士，

如果幸運，我們會有好久不見的

肉類，配上妳最愛的孜然……。」

晚飯後我脫下錫罐頭，清除

躲在裡面的汙泥和砂子，整理

憔悴的棉花和碎布

它們默默無言

──它們是我的兩條腿

睡覺前，我在紙上畫了一個小女孩

她有強壯的雙腿

永遠不會疲累

臉上是燦爛的笑臉

或許，在月光皎潔的夢裡

我會和她手牽手，一同走進

那個喧鬧、安心、能快樂長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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