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啷框啷框啷...,換藥車推到了某層樓病房中。
「阿姨您好,我們來幫阿伯換藥囉!」大學姐先跟家屬打聲招呼。
「喔!好,謝謝妳們啊。」阿姨起身幫忙學姐把床頭床尾搖平,讓阿伯側躺,然後打開尿布,露出尾骶處的傷口。
學姐輕柔的撕除紙膠,拆下舊的紗布後,並沒有直接丟進垃圾桶,而是先放在手上,看看滲液的顏色,然後靠近鼻子聞一聞味道。「嗯,沒有臭味。」這才把舊的敷料包進手套裡,再一起丟進垃圾桶中。
接下來學姐開始觀察傷口床的組織顏色,和邊緣是否有無腔洞的情形。
與此同時,我站在換藥車邊,快速的拆開無菌棉棒的包裝,抽取適當的數量,沾取生理食鹽水,交遞給學姐清潔傷口。下一步快手拿取相機,拍攝傷口樣貌作為紀錄,順道探頭過去一起觀察傷口。
「好像有稍微進步一些,要依照上次的方式換藥嗎?」我詢問學姐。
她回覆我:「嗯!的確有改善一點,就照上次的方式吧!」
我接收到指令後,立刻起身轉頭,開始準備待會需要的藥膏或敷料、夾取適量紗布放在旁邊,給學姐等一下要覆蓋傷口用;最後撕下幾段適當長度的紙膠,輕黏在離學姐不遠處的床欄上,方便她待會可以拿取來固定敷料。
「那麼我先去下一床囉!」整理好換藥車的桌面環境,我便推著它,框啷框啷的繼續前往下一床。如果已經是這個病房的最後一床,我則要到護理站,去書寫這些病人的傷口紀錄。
我們一早上換藥的過程就是如此緊湊,所以主手和副手的默契搭配必須要很好,工作才能如此迅速流暢。我也是經歷練習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逐漸上手。
曾有一次,在我動作還不是很熟練,速度整個跟不上,大學姐還為此語重心長地"口頭教育"了我將近30分鐘呢!
在我們一起評估傷口的時候,當學姊開始會跟我討論進展狀況和換藥方式時,我便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經獲得認可,她們已經可以信賴我的判斷和處置了。
果然傷口照護是個全新領域,儘管我已經盡量將自己放空,努力吸收所有的知識、資訊,但基礎薄弱的我,在初期仍舊感到非常吃力、非常辛苦的。
記得在前3個月,是被盯的最慘的時候,某天騎著機車要去上班途中,腦中曾經一度升起退縮、放棄的念頭:
「過得這麼辛苦做什麼?每天都在被唸。大的事情被唸也就算了,是我還沒學好,要再繼續精進;但連病人的床號樓層,這種小事情記不住也要刁 (不是已經都把資料寫下來了,有小抄可以看嗎?記不住看一下也不行?)。我都已經那麼努力了,到底還有哪裡不滿意?」
後來想起某次大學同學會聊天時,一位同學曾提起過:「前半年是最難適應、最難熬的,過了那個點之後,就會順利多了。」於是轉念告訴自己,再撐一下試看看吧!
約莫半年後的某天,我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有某個開關被打開,開竅了!
對於學姐、主任講的一些概念問題,我都能聽懂、都能理解了。
也大約是在那個時候,終於可以跟學姐們一同討論病人的傷口計劃了。
感謝那天上班途中,告訴自己撐下來的這個決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