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讓我告訴你們關於安赫爾決定這個農場需要一些品質控制的時候,而她心目中的品質控制有殼,還比牧師吃完主日晚餐還要慢。
「烏龜,」她在一個早晨宣布,「是大自然最誠實的計時員。不能被催促,不能被愚弄,最重要的是,」她意味深長地看著那些偷喝牛奶的豬,「不能用額外的口糧賄賂。」
於是來了一打烏龜,每一隻脖子上都掛著看起來像懷錶的東西,殼上綁著一個小筆記本。他們會坐在擠奶站旁邊,以一種讓看油漆乾燥都顯得刺激的耐心記錄下每一滴從奶牛身上擠出來的奶。
但安赫爾的改進還沒完。看來那些農業教科書給了她一些關於她所謂「文化豐富化」的想法,不過看著接下來發生的事,你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讀錯了書。
首先來的是長頸鹿,在英國農場上顯得就像沙漠裡的企鵝一樣不自在。然後是羊駝,一看到我們的天氣就開始要求圍巾。之後是孔雀,在四處趾高氣昂好像他們擁有這個地方,火烈鳥對我們樸素的池塘嗤之以鼻,斑馬不斷被誤認為是逃跑的馬戲團馬,袋鼠不停想和牛打拳擊,還有一對熊貓整天抱怨我們竹子的品質。
「這就是所謂的『多元化我們的文化投資組合』,」安赫爾解釋道,不過看著那些火烈鳥試圖在水坑裡捕魚,你不得不懷疑有些投資組合還是不要多元化比較好。
還沒等你說出「諾亞方舟」,安赫爾就把弗斯米爾的北角變成了她所謂的「互動式多物種文化交流中心」,雖然大多數人就直接叫它動物園。他們開始向人類收取兩先令來參觀安赫爾所謂的「異國農業顧問」,雖然這些顧問除了吃昂貴的進口飼料外似乎沒做什麼諮詢。
莫瑞,上帝保佑他那詩意的心,看到機會就像貓看到打開的奶油罐一樣抓住了。他會站在羊駝圍欄旁的小平台上,向付費的遊客朗誦他最新的作品:
聽啊!大朋友和小朋友,
弗斯米爾動物園歡迎你!
長頸鹿伸展,熊貓玩耍,
莫瑞的詩讓你開心!
《薩塞克斯哨兵報》在他們的「奇特生物」專欄刊登了一整篇關於他的文章,就在布萊頓一頭雙頭牛和一隻能預測下雨的貓的故事之間。「哲學山羊吸引人群」,標題這樣宣稱,不過看著莫瑞跳來跳去,吟誦著關於「物種間和諧」和「革命性動物園整合」的詩句,你不得不懷疑「哲學」是否是個恰當的詞。
然後安赫爾接受了同一份報紙的採訪,天啊,她把它變成了聽起來像銀行年度報告的東西。她在那裡,尾巴重要地搖擺著,像是在治療失眠一樣報出數字:
我們的季度生產力指數顯示每英畝產量效率增加了百分之十三點四,而我們的負債權益比改善了百分之七點八,這還不包括我們新的文化基礎設施投資,如果按標準三十年期攤銷……
記者在關於「動物園計劃的預期收入流」那部分就睡著了,但安赫爾繼續說著,解釋人們如何能以「考慮到當前市場條件和我們在農業娛樂領域的獨特地位,非常有競爭力的利率」購買弗斯米爾農場債券。
整個場景就像有人試圖向愛斯基摩人賣冰,不過看著那些人排隊購買承諾「由革命性農業原則支持的保證回報」的債券,你不得不懷疑安赫爾在農業大學學到的可能不只是農業。
同時,羅慕路斯衝進議會,就像一頭剛看到紅色的公牛——當然,作為一頭公牛,這基本上就是他的自然狀態。「我們應該是個農場!」他吼道,震得窗戶都在搖晃。「現在我們有長頸鹿吃我們的蘋果樹,孔雀評判我們的乾草品質,熊貓要求竹子餐飲!接下來是什麼——馬戲團的熊騎獨輪車?」
威廉,顯然在那些孔雀開始在他辦公室前趾高氣昂地走過時發現了他的良心,站得如此之快以至於打翻了他的應急零食槽。「那些孔雀顧問,」他尖叫著,聲音隨著每個字越來越高,「一直問我的秘書豬要不要私下看他們的尾羽!」
艾格妮絲,抱著一本看起來可疑地像是從熊貓那裡借來的書(因為它是用中文寫的而且倒著),開始談論「最小空間要求」和「垂直整合違反自由放養的基本原則」。
安赫爾就坐在那裡,搖著尾巴,像是專門記住規則就為了能夠正確地忽視它。「謝謝指教,我們一切依法辦理,」她說,語氣如同熱餅乾上的奶油一樣順滑。「我們會通過適當的委員會、小組委員會和小小組委員會處理你們的擔憂。現在,請原諒,我相信市政水上設施需要行政檢查。」
在任何人能說出「程序問題」之前,她就去了池塘,留下他們站在那裡,就像剛被一隻狗耍了一樣——想想看,他們確實是。
好吧,安赫爾一進水,鴨子赫伯特就像有人在公開場合讀他的私人日記一樣噴著水說話。「不速鬼!」他嘎嘎叫著,像個發脾氣的茶壺一樣濺著水花。「我正在享受我受憲法保護的水上娛樂時間!這是對我個人空間的侵犯!」
那些鸚鵡——顯然在弗斯米爾大學上過創意寫作課——比教堂聚會的八卦還快地抓住了這個故事。第二天早上,他們就在農場各處廣播他們的版本:
「聽啊!聽啊!害羞德雷克和游泳警長的故事!從前有一隻叫赫伯特的謙遜鴨子,對他的洗澡儀式像貓對待鬍鬚一樣講究。他去進行他的每日游泳,平靜得像牧師的禱告,這時誰來了?是我們傑出的領袖!可憐的赫伯特,在職責和尊嚴之間,在謙遜和市政權威之間,陷入了兩難!『噢,我的天啊!』他喊道,雖然作為一隻鴨子他既沒有星星也沒有吊襪帶。『我在我的自然狀態!』雖然說實話,作為一隻鴨子,他總是在自然狀態……」
故事從這裡開始變得更加粗俗,那些鸚鵡添加的細節會讓馬克.吐溫本人都臉紅並伸手去拿橡皮擦。摩西,試圖在他的風向標上保持尊嚴,看起來像是在努力保持嚴肅的表情,這表明即使是烏鴉有時也會覺得事情比應該的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