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你們或許還記得,古希臘人有一位戴著眼罩的正義女神,但我猜,她要是能看見福斯米爾農莊議會今天早上的場景,肯定會忍不住偷瞄一眼。」
艾格妮絲一瘸一拐地走進議會,像教會戲劇中的烈士登場,她的腿上裹著足以建造一座小禮拜堂的石膏。她那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彷彿每一道瘀青都是她為了革命贏得的勳章。她站到講台前,調整著她的角框眼鏡,一副即將發表「山上寶訓」的架勢。
「各位同胞,」她開口道,聲音像正在調音的小提琴弦,「我今天站在這裡——或者說,倚靠在這裡——作為資本主義壓迫暴行的見證者!當時,我們勇敢的『動物守護聯盟』志工,正在福斯伍德農莊為我們受壓迫的兄弟姐妹們點亮革命的光芒……」
接下來,她繪聲繪影地描述了一場堪比沙塵暴日落的戲劇性畫面:「麥卡錫的打手們在午夜出現——六個大漢,每個都像磚砌的茅房,拳頭像鐵鎚!他們的黃銅指節套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宛如撒旦的牙齒!最大的那個——如果他不到七英尺高,那我也不過是一隻火雞——他的手臂上還有一個骷髏吃玫瑰的刺青……」
此時,她越說越起勁,描述每一拳的細節,就像形容一場豪華婚禮的蛋糕。「關節敲打正義肉體的聲響!靴子踢在高尚泥土上的悶響!我的眼鏡飛到空中,慢動作捕捉到月光的每一絲光輝……」
豬議員們開始坐立不安,模樣彷彿長尾貓困在搖椅房裡。其中一個——我記得應該是史奎爾,雖然他們都胖得難以辨認——拿出一個懷錶,那懷錶看起來很像以前擺在尼克書桌上的那個。
「程序問題!」他尖叫道,聲音高得像貓尾巴被門夾住。「現在是正好過了第八餐時間十六分四十三秒!這位可敬的人類關於無產階級痛苦的戲劇性敘述,儘管歷史意義重大,但卻嚴重妨礙了我們的營養需求!」
豬議員們的抱怨聲與艾格妮絲的苦難故事交織成一場畜舍版的歌劇鬧劇。
黛西像一艘駛入港口的船一樣晃晃悠悠地走向講台,頭上的帽塔隨著每一步搖晃,宛如一場沒人要求的馬戲表演。她不得不兩次停下,讓史奎爾和他的朋友們穿過,朝講台後的應急點心儲藏處走去。
「同志們!」她高喊,試圖擺出莊重的樣子,儘管她的帽塔每次強調手勢時都隨時可能倒塌。「這場對我們革命先鋒的無端暴力絕不能容忍!麥卡錫已經證明自己不講道理、不合作,也不願接受動物解放的不可逆潮流!」
她停頓了一下以增強戲劇效果,但這效果被培根的抱怨聲打破了:「我餓得連……算了,我不想說!」其他豬議員同情地點頭,他們的雙下巴像教會聚餐上的果凍一樣抖動著。
「因此,」黛西提高聲音,壓過哈姆的打鼾聲,「我提議立即進行軍事動員!所有能參戰的雄性動物必須——」
「說到動員,」哈姆突然醒了,打斷道,聲音充滿了被最愛的打盹地點打擾的憤怒,「那些從動物農莊搬到西區的豬,徹底毀了我的秘密地點!你知道我花了多長時間才培育出河邊那片蒲公英嗎?三年!三年的細心除草,才有這倫敦這一帶最優質、多汁的蒲公英!現在看看——他們把它變成什麼……什麼『革命娛樂區』了!」
威廉一直靜默不語,彷彿一隻貓會議中的老鼠,這時拿出一本還帶著油墨香的憲法。他的舉止顯示,他早已等著這一刻,就像一個找到完美聖經經文以贏得爭論的傳教士。
「根據第七條第三節第二款,」他宣布,每個字都像按音節收費一樣清晰,「總統的任期將在本月底最後一天的午夜屆滿。此外,第四節明確規定,任何政府在最後三十天內無權發起軍事行動、重新分配財產,或作出影響農場四分之一以上人口的決定!」
羊議員們原本像為下一次剪毛練習一樣打瞌睡,突然抬起頭開始咩咩叫著「憲法權利!憲法權利!」儘管看著他們努力發音「憲法」時,你不禁會想,有些詞還是留給舌頭更靈活的動物比較好。